谈恋爱的女孩子都有点蠢蠢的，这让许青有点分不清是姜禾本身憨，还是陷入恋爱的时候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自动降智。
    姜禾是没上过学的，他很清楚这一点，也尽可能地去试着理解没上过学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思维。
    姜禾提过一嘴的那个账房先生听起来很有文化，但最多也就是教她识字。
    自我定位和自我认知，以及对外界的认知，林林总总，许青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帮姜禾补全，好在她即使没接受过系统教育，平时也逻辑清晰，有条有理，很难得。
    这应该得益于那个二娘，虽然古板，却不愚昧。
    真正的愚昧，是不会动脑子的，或者说不知道思考为何物，许青在大学做兼职时见过很多，印象最深的是在碰碰车帮忙卖票时，有人坐车上就不会动，告诉她转方向盘，她就一个劲儿的转不停，告诉她往回转，她又反方向转不停，压根不管车子正在朝哪边走，只会一个劲儿的转。
    很难沟通，别人说什么也理解不了，不知道是懒得思考还是不会思考，反正经过那一次兼职之后，许青就开始明白为什么很多新闻上的弱智骗局还会有那么多人上当。
    姜禾只玩了一会儿游戏便放开键盘，把腿上的冬瓜抱到一旁，然后起身到桌前打开装书的袋子，从新买的书里挑选片刻，抽一本《人性的弱点》出来翻几下。
    看了一遍目录，她感觉这本书很适合自己，坐回座位上开始捧在胸前认真研读。
    不玩游戏开始读书的姜禾……这副读书的娴静模样让许青有点开心。
    “读书好啊。”
    “好在哪？”姜禾刚翻了两页，还没读出味来。
    “人生不读书，活着不如猪。”
    许青随口一句谚语就把姜禾古时的日子打成了猪，让姜禾暗暗咬牙。
    “要是没有文字的话，估计我们还是腰里围着树叶的野人，天天叽哇鬼叫。
    书这个东西是传承的根本，像那些口口相传的东西，除了核心手艺，其他很快就遗失了，连隔代都难，只有文字可以把一代代人的成果积累，人文工艺制度事迹，几十几百年，不管好的坏的，都是经验和教训，让后人总结学习。”
    在文字出现前的原始社会，部落里有一些专门唱史诗和传说的人，如果会唱史诗的人都去世了，历史的记录也就中断了，只能等着新的史诗出现，再重新开始。
    而人类不仅可以通过文字进行超越时间和空间的交流，大量传承文化，文字还使思维有了形体，可以在时空中留住，反复多次地琢磨，加深思考的深度。
    有文字，才能保证文明的延续传承和积累，这也是原始社会和文明社会的分界点，许青很乐意她养成读书的爱好。
    “天地君亲师，君可以凝聚整个团体，和别人争下地盘来安稳过日子，‘师’则是文明之火的传递者，驱除愚昧，启蒙教育，一代代积累一代代革新，最终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越爬越高，越走越远。”
    听着许青熟悉的口吻，姜禾眉毛跳动两下，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是我的老师，然后……”
    “你要对我尊敬一些，老师这个称呼……单说它存在的意义，是非常伟大的。”许青笑笑，“叫许老师。”
    “师、师徒也可以成亲吗？”姜禾心里男女朋友和成亲已经画上等号——准确说，应该是和未婚夫画上等号。
    “嗯……你这么一说感觉好刺激。”
    许青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了顿，“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更类似于玩笑，比如有些情侣在床上的时候还喜欢叫爸爸。”
    ？？？
    姜禾的书看不下去了，睁大了眼睛盯着许青，一脸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怪癖？”
    “确实很怪，我就是一说，知道有这种事存在就好了。”
    叫爸爸……这事不敢想，姜禾羞愤之下怕不是要一剑给他捅个透亮的洞。
    “不过闺房之趣，人家关起门来自得其乐，你情我愿的又碍不着别人事……你想管也管不着。”
    “我……”
    姜禾张张嘴，忽然反应过来。
    谁要和他讨论什么闺房趣事？两个人都没有成亲，这个人就想让她生孩子！
    脸红红地低头看书，不想理他。
    许青咔嗒咔嗒敲一会儿键盘，重新停下来瞧瞧闷头看书的姜禾，没再打扰她，抱着电脑继续刷片。
    西游降魔篇是周星星退居幕后的作品，当初刚出来时骂声一片，笑料老套、思想以及表达方式缺乏深度、江郎才尽等等，赢了票房输了口碑，时隔几年再看，意外感觉很不错。
    也不知道是同行衬托的太好，还是时光让眼睛变宽容。
    许青两倍速刷了一遍，四倍速又刷了一遍，闲来无事打算做个周星星的系列影评，先布局安排上，等到他新片上映时再一块放出来。
    自他退居幕后之后，这算是许青最喜欢的一部——后面几部真是一言难尽。
    “你在看什么？”
    姜禾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似懂非懂地翻了半本书，觉得有些累，便伸着懒腰挤到许青这边。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两个人同在客厅，她做她的工作，许青也坐在另一边做自己的工作，等到累了闲了，一抬眼就能看到他，走两步就能和他挤在一张沙发上。
    “西游记的衍生故事。”许青随口道，“书看完了？”
    “没有，看起来好复杂。”
    “复杂？”
    许青看一眼那边被她扣起来的书，想了一下后点点头，“对于你来说确实有点复杂。”
    “我感觉你在看不起我。”姜禾瞅着他。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很聪明，只是……只是……”
    “只是暂时还没习惯，我理解。”
    “……”
    姜禾闷闷地盘起腿不再说话，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看他工作。
    电脑上分了三个小屏，左边是电影窗口，右边是两个word文档，一上一下并列。
    上面那个是许青写的密密麻麻的字，随手抒发感想，过后再整理成影评；下面那个是灵感随笔，看到某个画面可以和其他影片联动或者启发到好的创意，就会被他记录下来，里面的文字排版略显凌乱，或是一部电影名加时间，或是洋洋洒洒一段想法，还有好几部电影的名场面用文字形式记载凑到一起。
    这是许青的个人习惯，姜禾看不懂，但他一眼扫过去，脑袋里就会出现完整画面，再整理加工一下，打磨一下细节，一期视频的素材就有了。
    “这个女主很像你，特别暴力，一言不合就抓住人家打个半死。”
    姜禾看着电脑不满，明明一点都不像，“我才没这么大嘴。”
    “又不是说长得像，就说这个行事风格……”
    “我也没打过人。”
    “你打过小偷，一下就给人掼地上动不了，差点背过气去，还是收着力的。”
    许青闻着身边姜禾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眼神侧过去看她一眼，“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小腿？”
    姜禾正轻轻晃动的身子顿时停下来，盯着电脑像是没听见。
    静了片刻，她偷瞄许青一眼，纠结道：“为什么要摸小腿？”
    “摸大腿也行啊，如果你同意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