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针落可闻。
    事件的男女主角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四周的地毯地板上，散落着一地被撕碎的白色纸张。
    两人四目相对，却分明两相对峙，剑拔弩张。
    颜值都很高。
    萧夜白斯文利落，戴着细边框的平面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偏冷清。
    而墨唯一穿着一身的红色裙装，盛妆妍妍，脸上带着笑，眉间眼底，却也透露出一股子很明显的冷艳傲慢。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这两个人，苏婠婠差点以为自己在看一部高颜值的偶像爱情剧。
    “怎么不说话了？”墨唯一再度开口打破了安静，她低垂下眼，看了看周围散落的白色纸张，“需要再打印一份给你看吗？”
    瞳孔骤然一缩。
    男人幽黑的眸底渐渐起了一层寒意。
    哪怕被镜片隔着，也遮掩不住那一层很明显的情绪变化。
    “唯一。”苏婠婠忙走上前。
    她低声劝道，“这种事情，你私底下和萧总好好聊啊，没必要……”
    “没什么好聊的。”墨唯一勾唇哂笑，“他不是喜欢做戏给大家看吗？既然今天请来了这么多的朋友，我就顺便宣布一下咯，免得你们还误会我们夫妻恩爱呢。”
    苏婠婠：“……”
    “周婶。”萧夜白削薄的嘴唇开启，声音低沉，分明在压抑隐忍着情绪，“麻烦你，先带唯一上楼休息。”
    周婶面色迟疑。
    其他人也：“……”
    战尧想要劝，“夜白你别这样，这么多朋友在呢……”
    “那就委婉一些。”萧夜白语气温存，却分明强势冷硬，“我和唯一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聊，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
    “是要提离婚条件吗？”墨唯一挑衅的笑出了声，“不用私下里提，刚好现在我师父在呢，你直接说好了，他可以帮我们调解。”
    陆谌禹只觉得两眼一黑。
    其他人更是：“……”
    萧夜白则低低的笑了一声。
    嘲讽玩味。
    这两天她乖巧温顺，差点让他忘了她骨子里的狠劲。
    毕竟眼也不眨就能把老公都送给别的女人……她是墨家的小公主，从小到大就高高在上，跋扈恣意惯了，所以今天当着在场这么多熟人的面、当众打他的脸又算什么呢？
    “夜白你别冲动。”战尧试图让好友冷静，“小公主应该就是在气头上，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褚修煌不怕事大的问，“小公主，你真的要离婚？”
    墨唯一反问，“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褚修煌看向好基友，“怪不得你让老四过来。”原来是让他过来调解离婚。
    陆谌禹：“……”
    我谢谢你啊我的大兄弟！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萧夜白的视线朝他投了过来。
    脸色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的冷静，眸底的冷意更是让人无法忽略。
    他说道，“禹锐律师所最近是接不到案子吗？”
    言下之意，居然连墨唯一这样的离婚小案子都接。
    陆谌禹：“……”
    本来想要解释的。
    但是……
    算了。
    就算解释了，估计也会以为他是在狡辩。
    天知道起初墨唯一只是说让他起草一份离婚协议，她简单说明了男女双方离婚的理由，并没有说具体这两人是谁，他今天也是过来了才知道的……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只能呵呵两声，然后就移开视线，希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还好萧夜白很快将视线收了回去，冰冷幽深的眸光再度落在墨唯一的脸上，“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离婚这两个字。”
    “可以啊。”墨唯一歪着脸蛋，笑容烂漫，完全没有在老虎嘴上拔毛的忌惮，“你签完字，只要我们离婚了，你就再也听不到这两个字了。”
    “墨唯一。”萧夜白压着声音，低沉的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你就这么想要跟我离婚？”
    “对。”
    “那就试试。”萧夜白缓缓说道，“看南城哪家律师所敢接你的案子。”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何况南城最大的律师所的负责人陆谌禹就在这里……
    本来就恨不得原地消失的陆谌禹就这么被当众威胁了！
    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有几个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了。
    只见陆谌禹咳咳两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萧夜白，无比诚恳的表示，“其实这个案子，我本来就没打算接。”
    墨唯一原本骄矜傲慢的脸色微微一变。
    临阵倒戈可还行？
    其他人也瞬间表情不一。
    “时间不早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陆谌禹再度开口，丝毫不觉得这样叛变的行为有何不妥。
    说完，他对众人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苏婠婠气的睁大眼睛，忍不住为好友抱屈，“卧槽，你还真就这么走了？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太怂了吧你！”
    陆谌禹头也不回。
    反正只要我走的够快，骂我的那些话就全都听不到……
    顾娉婷也是大开眼界。
    这个陆律师，不但身娇体虚，还怂的很！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老四等一下。”褚修煌跟着起身，“一起。”
    这要是在以前，遇到这么热闹的事情他还会参与搅和一下……
    但今非昔比，自从结了婚后他就彻底从良了，还是对老婆孩子热炕头更有兴趣。
    时欢被迫跟着丈夫起身，经过墨唯一身边的时候，她不放心的问道，“唯一，你还好吧？”
    她不太清楚具体的原因。
    总觉得……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模范夫妻，怎么就会闹到离婚的这一步呢？
    而且墨唯一不是都已经怀孕了？
    会不会太冲动了？
    “我没事啊。”墨唯一淡淡一笑，“欢欢，不好意思，今天没能好好招待你们。”
    “没关系，本来我也就想过来看看你。”
    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改天你再过来看我好了。”墨唯一不为所动，依然笑的漫不经心，“说不定到那时我已经恢复单身了。”
    时欢：“……”
    “周婶，送唯一上楼。”萧夜白的声音突然再一次响起。
    冷硬。
    强迫。
    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苏婠婠一听就慌了，忙冲过来挡在墨唯一的面前，“你到底想要干嘛？凭什么让唯一上楼？我告诉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战尧也走了过来，拉住萧夜白的胳膊劝，“夜白，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他手劲很大，“你别忘了，小公主现在还怀有身孕，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萧夜白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你不说，我还真的差点忘了。”
    如果不是因为怀孕了，她不会这么的肆无忌惮，他也不会对她这么的一再容忍。
    战尧紧紧的拉着男人的胳膊，像是怕他会冲出去做点什么。
    但是。
    怎么会呢。
    森冷骇然的气息慢慢减淡了下来。
    然后，萧夜白说道，“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战尧愣了愣，终究还是不放心，忙拿起车钥匙追了出去。
    顾娉婷则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发现人已经走了，她忙起身，“墨小姐，那……我也先走了。”
    墨唯一点头，“婠婠，你也先回去吧。”
    苏婠婠不放心她，“我怕萧总回来欺负你，不行！我得在这里陪你！”
    墨唯一失笑，“你忘了，我现在是孕妇。”
    苏婠婠：“……”
    也是。
    墨唯一现在怀有身孕，所以，萧夜白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对一个孕妇动手。
    虽然刚才他看着真的很生气。
    但苏婠婠还是有些不放心，“唯一，等会萧总回来的话，你最好不要再跟他当面起冲突了，万一他真的被刺激到动手，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
    苏婠婠斟酌着说道，“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过分了。”
    虽然说好要故意惹萧夜白生气，但刚才墨唯一说的这些话，真的有点太伤人了。
    从小到大，但凡听到有人说萧夜白的坏话，墨唯一都是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他的人，就像个女战士一样去和那些人撕逼，打架，甚至还闹进过警察局……
    可现在呢，这个男人她说不要就不要了，还当众下他的脸面，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女人一旦狠起心来，果然就没男人什么事了，苏婠婠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同情萧夜白……
    “有吗？”墨唯一看着好友。
    苏婠婠点头。
    墨唯一笑，“那不是正好吗，我的目的达到了。”
    苏婠婠：“……”
    “你看，现在他已经被我气跑了，估计会觉得我非常不可理喻，这样的婚姻也没什么必要再维持下去了。”墨唯一边说边笑。
    仿佛真的很开心。
    “不过时间不早了，其他人都走了。”墨唯一开始赶人，“婠婠，你快回去吧，别让霍总等着急了。”
    苏婠婠看了一眼茶几。
    上面琳琅满目的下午茶几乎都没有动过……
    她收回视线，仔细观察墨唯一的脸，“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啊。”墨唯一微笑着回答。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还有，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和萧总正面起冲突。”
    “我知道啦。”墨唯一继续笑。
    ……
    一场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苏婠婠来到外面的车库，发现时欢的车还在路边等着，前面那辆……好像是陆谌禹的古董车。
    “欢欢，萧总人呢？”
    “他们都走了。”
    苏婠婠又问道，“那大黄呢？”
    时欢抬头示意，“和陆律师在车里说话。”
    “你就这么让大黄上陆律师的车了？”苏婠婠大惊小怪。
    时欢眨眨眼，“怎么了？”
    苏婠婠：“……”
    怒其不争！
    这个陆谌禹可是你的情敌啊！
    怎么能一点都不紧张呢？
    她提醒道，“你是不知道他们俩之前的传闻吗？”
    全世界都知道褚修煌和陆谌禹这两人之前是一对好基友！
    还在微博上有一个皇城CP的称号，褚修煌的微博粉丝好几千万呢，其中一大半都是两人的CP粉，现在当事人都宣布结婚有孩子了还不死心，超话热度高的不行。
    作为褚修煌的秘书，时欢能不知道？
    “那些都是闹着玩的。”时欢不以为然。
    苏婠婠点头，“我也相信大黄的为人，但是……陆律师你真的得小心他！”
    之前时欢受伤住院，褚修煌的表现让她彻底改观，也证明了他对时欢的确是真爱。
    但是陆谌禹可不能保证啊，之前就听霍竞深说过他好像喜欢男人，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受模样，今天见面后还一直心事重重的，分明情伤过重人形憔悴……
    至于古董车上。
    褚修煌上车后，陆谌禹就不爽的看着他。
    褚修煌动作利索的点燃一根香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大口，“带劲！”
    于是陆谌禹顿时更不爽了，“你在戒烟？”
    “倒也没有。”褚修煌吐着烟圈，“就是有了孩子，不能总让她吸二手烟，再说欢欢也不喜欢烟味。”
    “……”陆谌禹握紧方向盘，半天，憋出两个字，“过分！”
    褚修煌啧的一声，“怎么了？”
    陆谌禹反问他，“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陪我老婆。”褚修煌这话说的很坦诚，结果……
    “阿修，你变了。”
    褚修煌眯紧凤眸。
    “你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了。”
    “草特么的，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陆谌禹只好一本正经的说着人话，“以前你说过，女人不能太惯着。”
    褚修煌：“……”
    “但是现在。”陆谌禹摇头，“上我的车，都要跟老婆先报备，她同意了你才敢上来。”
    “你特马的给老子闭嘴！”褚修煌将香烟摘了下来，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需要你这个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单身狗教我怎么对老婆？”
    陆谌禹：“……”
    算了。
    不听律师言，吃亏在眼前。
    谁知褚修煌还有话说，“我的老婆，我这个做老公的愿意惯着她怎么了？”
    陆谌禹呵呵一声，“跟大哥一个德行。”
    “大哥怎么了？”
    “都被大嫂骑到头上去了。”
    褚修煌看着他。
    足足看了他两秒钟，然后伸出手，在陆谌禹的肩膀上拍了拍，“老四，兄弟一场，我给你一句忠告。”
    陆谌禹挑眉，“……”
    洗耳恭听。
    褚修煌说，“基海无涯，回头是岸，好好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吧，别让伯父伯母太操心了。”
    陆谌禹脸黑了。
    这还不止。
    “而且，我还挺乐意让我老婆骑的。”说着，褚修煌突然痞痞的笑了一下，“只要我老婆愿意，别说骑我了，什么姿势我都愿意。”
    陆谌禹：“……”
    本来是黑脸，听完这句，突然耳朵有点红。
    “你下车吧。”说完，他转过头。
    褚修煌也不恼。
    薄唇邪肆的吐了吐烟圈，再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香烟掐灭，“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想谈恋爱的话，老子帮你介绍。”
    “滚！”陆谌禹握紧方向盘。
    褚修煌大笑着下车了。
    结果等陆谌禹的车呼啸着开走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要找他说什么事情来着？
    身后的卡宴突然响起一声喇叭。
    褚修煌回神，忙抬脚过去。
    一打开车门就坏坏的笑着，“老婆，干嘛这么心急……”
    “妈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时欢打断他。
    脸色着急，褚修煌立刻脸色一正，“发生什么事了？”
    时欢将车发动，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刚才我才看到微信，妈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我刚才手机设了静音根本就没有看到……”
    褚修煌拿起手机，草草看了一眼消息，便直接拨通了电话。
    响了许久终于被接通，传来母亲傲慢的声音，“时欢我告诉你，我限你10分钟之内立刻回家，不然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
    褚修煌吊儿郎当的声音，让那头的褚夫人瞬间噤声。
    “妈，原来你私底下都是这样跟我媳妇儿说话的？”褚修煌语气严厉，“还有，你把落落怎么样了？我告诉你，她可是你的亲孙女！”
    褚夫人气的声音都在发抖，“在你眼里，你妈是坏人吗？我再怎么不喜欢时欢，难道我还能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下手吗？”
    “最好没有。”褚修煌语气不耐，“半小时后我们到家，不要求你哄着落落，但是你最好别让她哭。”
    说完，他迅速挂断电话。
    ……
    褚家别墅。
    二楼卧室，小落落还坐在大床上哭个没完。
    身上穿的是软哒哒的小碎花睡衣，因为睡觉，原先扎好的两个小辫子都歪了，这会儿醒来看不到妈妈，也看不到爸爸，甚至这间别墅里唯一比较熟的太爷爷也不在，只有平日里总是对她板着脸的陌生奶奶……
    褚夫人放下手机，一走出卧室，走廊上就听到嗷嗷的哭声。
    哭的她心烦气躁。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能哭？
    她推开房门，走到大床跟前，“别哭了。”
    小落落被这个严肃的声音吓得愣住，看着眼前一身蓝色旗袍表情严厉的妇人，只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哇”的张开小嘴，哭的比之前更厉害了。
    褚夫人：“……”
    脑阔疼！
    这孩子眼睛鼻子都哭肿了，脸也红了，眼泪还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哭声更是嗷嗷的……跟猪叫似的！
    褚夫人出身豪门，从小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丈夫生前和她相敬如宾，书香世家嘛，平日里两人都是附庸风雅，谈论文学，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妇生活。
    生下褚静怡和褚修煌这对龙凤胎后，她也从来没有亲自照看过孩子，都是让保姆和两位长辈带大的。
    她从来就没有带过孩子，也不知道孩子哭了应该怎么哄。
    想到褚修煌电话里的话，她硬着头皮问，“你能不能别哭？”
    小落落似乎听懂了，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我……我饿……”
    原来是饿了？
    那也值得哭成这样？
    褚夫人说道，“那就别哭，再哭就不能吃东西。”
    小落落忙擦着眼泪，因为哭的太厉害了，眼泪太多了，擦了半天，小手上全都沾着泪水……
    褚夫人松了口气。
    终于听不到那烦人的哭声了。
    她转身说道，“走吧。”
    楼下应该有零食，没有的话就去小野的房间找找……
    谁知身后又传来小落落的声音，“鞋子……”
    褚夫人回过身。
    小落落坐在大床上，两个小脚丫晃啊晃的。
    她穿的是褚修煌买的公主鞋，很复杂，才五岁的宝宝不会穿。
    褚夫人忍着心头的烦躁，走过去，将那双鞋给她穿上。
    心里还不停抱怨，给五岁的小孩子买这么复杂的鞋子干什么？多不方便……
    终于穿好鞋子，就听到小落落软软糯糯的说了一声，“谢谢奶奶。”
    褚夫人：“……”
    她冷着脸，起身就往外走，一路经过走廊来到楼梯前。
    刚往下走了几步，又听到小落落喊，“奶奶。”
    褚夫人转过身，看到小丫头站在台阶的最上面，伸出一只小手，一双哭肿了的大眼睛有点害怕又渴望的看着她，“奶奶，牵我。”
    见奶奶一动不动，小落落摆摆小手，“奶奶牵手。”
    褚夫人整个人都极度的别扭。
    她动了动手指，终于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软绵绵的小手立刻握了上来。
    上面还有没干掉的眼泪，湿濡柔软……
    褚夫人强忍着松开的冲动，握着她的小手，带孩子下楼。
    有了大人的帮忙，下楼梯果然又稳又快，直到来到了一楼平地，小落落才松开手指。
    只是……
    褚老爷子刚才被一通电话叫去医院了，佣人也跟着去照顾他了，现在整个别墅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客厅里也没有什么零食……
    好不容易找到一袋饼干，小落落摇摇头，“不要吃这个。”
    褚夫人看了看时间，“你妈马上就回来了……”
    “我想吃肯德基！”小落落喊。
    见褚夫人一脸严肃，不想答应。
    “落落想吃肯德基。”小落落瘪瘪小嘴，眼看就又要流下金豆子……
    **
    军区大院门外马路对面就是一家肯德基。
    但褚夫人平日里从来不会去。
    眼下却为了阻止孙女的眼泪不得不带她过去。
    排队买餐的时候，还有些不熟练，也不知道要点什么，还好小落落俨然是肯德基的熟客，很熟练的用小手指着儿童套餐，奶声奶气的喊，“奶奶，我要吃这个套餐。”
    服务生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忍不住笑着夸奖，“您女儿好可爱哦！”
    虽然穿着皱皱巴巴的……好像睡衣一样，小辫子也歪歪扭扭的，好像还刚刚哭过……
    但小丫头一看就是一个漂亮的小美人胚子，和这位夫人长得很像呢。
    “不是不是。”听到她的话，小落落摆着小手，口齿清晰的解释，“她是落落的奶奶。”
    “……”服务生惊讶的看着褚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您看着实在是太年轻了，我还以为……不好意思。”
    **
    褚修煌带着时欢走进肯德基，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穿着一身华贵的定制旗袍，妆容精致，盘发一丝不苟，坐在红色椅子上看着孙女吃薯条。
    表情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妈。”褚修煌走到跟前。
    褚夫人抬脸，板着脸从站了起来。
    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加上可能是太不苟言笑，那张脸白皙皎洁，一丝皱纹也没有，没表情的时候显得尤为傲慢。
    时欢对她点了点头，刚拿起纸巾要给落落擦嘴……
    “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单独丢在家里，你们两人的心可真大，平日里就是这么做父母的？”褚夫人发出质问。
    褚修煌解释，“我跟爷爷说过了，谁知道他突然有事。”
    “那为什么你不接电话？”
    “手机忘带了。”
    “什么事情那么着急，出门了连手机都能忘带？”
    褚修煌直接拉着时欢坐下，“妈，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褚夫人：“……”
    所以呢？
    “所以我劝你趁早离开。”
    褚夫人再次：“……”
    其实，就算褚修煌不说她也知道，肯定是又带着时欢偷偷约会去了。
    这个儿子从懂事起就离经叛道，以前她还会管管，自从丈夫突然车祸离开，她在很多年里都陷在丧夫之痛的阴影中走不出来，和儿子的距离也似乎越来越遥远。
    等终于发现问题所在，想要和他重新好好相处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
    尤其不久前，还全然不顾她的反对结了婚，娶的还是她最看不上的秘书……
    褚夫人握包的手指缓缓收紧，“以后少给孩子吃这些垃圾食品。”
    褚修煌没有回话。
    时欢只好说道，“不会的，落落也就是偶尔才吃一次。”
    褚夫人深吸口气，像是在极度忍耐，“我走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时欢看着她笔直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婆婆，除了脾气不太好，说话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对她，时欢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
    也不会觉得有多么不好相处。
    毕竟出身尊贵，自身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再加上生了褚静怡和褚修煌这么一对容貌出众的龙凤胎……眼高于顶太正常了。
    “落落，刚才奶奶是不是欺负你了？”
    时欢回神，忙拉了一下褚修煌的胳膊，“你别这么说话。”
    小落落却摇摇小脑袋，“没有啊。”
    “别怕，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有爸爸给你做主。”褚修煌心疼的看着自家的宝贝闺女。
    这都穿的什么啊就来吃肯德基？
    睡衣？
    也不知道给她换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吗？
    还有，头发乱成这样了也不梳一下，眼睛鼻子都哭肿了……
    简直就像个小乞丐一样，太惨了！
    小落落奶声奶气的回答，“奶奶帮我穿鞋子，还带我来吃肯德基。”
    褚修煌挑眉。
    的确是有点意外。
    因为他记得小的时候，每次想吃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都要被母亲一顿训……
    “落落，奶奶有没有偷偷掐你啊……嘶！”
    话没说完，褚修煌先被自家媳妇给掐了。
    时欢正色说道，“你别这么误导孩子行不行？”
    容嬷嬷吗？
    还偷偷掐孩子？
    再说了，这个婆婆从来把喜好都搁在了脸上，不藏着掖着，反而总是因为摆脸色被褚修煌或者褚老爷子训话……
    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电视剧里阴险恶毒的恶婆婆。
    这点信任她还是有的。
    ……
    这一边，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而陆谌禹刚开车回到家，就接到了助理老汪的电话。
    “陆律师，怎么回事，墨氏为什么要跟我们解约？”
    陆谌禹：“……”
    “难道是因为墨小姐离职了，萧总就不跟我们合作了？”老汪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也太突然了吧？我刚带孩子上完辅导班，大周末的突然给我打电话，真是岂有此理！”
    陆谌禹继续：“……”
    “这还是我们律师所第一次被甲方提出解约，这么多年，哪家公司跟我们不是合作愉快，共进双赢？”老汪气的不轻，“简直太不像话了，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们律师所的名声都被毁了，外界估计会以为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样吧，我决定跟墨小姐说一声，做人不能这样出尔反尔……”
    “不用了。”陆谌禹终于说话，“是我要求解约的。”
    “什么？”老汪都惊呆了，“陆律师，为什么你要解……”
    “没有为什么。”陆谌禹说，“友好解除。”
    老汪：“……”
    好吧，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