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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吊唁

    蹇硕这个时候确实埋伏了刀斧手位于内宫嘉德门内。
    历史上何进为什么要嚷嚷着杀宦官?
    是因为他遭受过一次威胁。
    当时蹇硕擅自做主,在天子死后,就立即准备将何进骗入皇宫,埋伏人马准备伏杀。
    结果蹇硕没有想到,他的军司马潘隐与何进有旧,私交甚好。
    在何进准备登上车马入宫的时候,潘隐疯狂使眼色,最终让何进逃过一劫。
    从那以后,包括后来天子发丧的时期,何进都一直称病不出,不敢进宫,直到发丧结束,何进才带人进皇宫拥护刘辩上位。
    也正因为遭受过一次威胁,何进在拥护刘辩登基之后,就屡次想要带兵入宫,诛杀蹇硕,注意,是诛杀蹇硕。
    一开始何进确实只想杀蹇硕一个人,但因为身边人撺掇,再加上舞阳君何苗等人告密,让张让赵忠他们也感受到了威胁,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可以说,正因为蹇硕这一次行动,如多米诺骨牌,产生了连锁反应。
    何进被迫想要诛杀宦官,张让赵忠他们被迫团结自保。然后双方斗了个你死我活,最终同归于尽,被率兵进京的董卓取得了最后胜利。
    所以如果没有蹇硕这次冒然行动,何进还真不一定能下得了决心。如果没有蹇硕干过一次,张让赵忠也不会参与进蹇硕的计划里,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也许有人问,这是蹇硕的事情,而且何进也表明只想诛杀蹇硕,为什么张让赵忠等其他常侍,一定要参与其中呢?
    原因很简单。
    何进说是只想诛杀蹇硕,问题是他府中的幕僚可是想杀所有宦官。
    而张让赵忠他们敢去赌吗?
    赌何进不会杀自己?
    从结果论上来看,他们显然不敢去赌。
    所以既然你有可能杀我们,那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先把你宰了再说。
    眼下,蹇硕正在嘉德门内,紧张刺激地等待何进过来。
    过了片刻,去接何进的车马缓缓抵达嘉德门。
    没想到潘隐与小黄门提前奔来,向蹇硕报告道:“大将军没有来。”
    蹇硕大惊道:“怎么回事。”
    潘隐道:“大将军本来是要上车的,没想到天气炎热,忽然中暍,几欲晕倒过去。刚巧司隶校尉刘玄德路过,便吩咐人将大将军送回了家。”
    小黄门没有见到潘隐对何进的暗示,自然也以为如此,无奈道:“我本想就地让大将军上车,托词让太医令为大将军医治,将大将军骗入宫来,没想到司隶校尉刘备先说了,虎贲军就把大将军接去了宫外。”
    “可恨。”
    蹇硕大怒不已:“这刘玄德好不晓事,坏了我的大计。”
    潘隐忙道:“至少大将军还不知道此事,等大将军病好之后,再以何皇后的名义召他进宫,再图大事也不迟。”
    “唉,也只能这般了。”
    蹇硕叹气一声,只能作罢回宫。
    第二日,刘备关羽张飞陈暮四人就进宫,觐见汉孝康皇帝陛下遗体。
    进入嘉德门后,就得把随身的武器上交,不能带进去。
    刘备的双股剑,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张飞的丈八蛇矛,陈暮的学子剑,除此之外,还有关羽张飞的佩剑。
    刘备和陈暮的主武器就是剑,所以上交之后就没武器了。但关羽张飞除了两把主武器,腰间也是悬剑的,这不仅是汉朝官员、读书人、士子等阶级的权力,连黔首百姓都能佩剑,算是一种象征。
    武器全部上交之后,他们才被允许入内宫。
    皇帝的遗体摆在玉堂殿,这地方还是陈暮住持建造,熟得很,在宦官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殿内。
    这已经是皇帝去世的第六天,因为防腐做得十分完善,殿内气温极低,又有诸多香料铺设,使得玉堂殿内的味道十分奇特,又冷又香又潮湿,又带了丝丝腐味。
    汉孝康皇帝陛下刘宏安静地躺在由蒲席和竹席叠成的席子上,倒不是宦官们虐待天子遗体,而是自古以来就是这个传统规矩。
    《诗经》中说:「下莞上簟,乃安斯寝」。
    意思是身下的席子要有两层,上层竹席,下层蒲席,这才睡得安稳。
    所以皇帝驾崩,都是这个规矩。
    在刘宏的身上,则披了一层丝绸被,周围铺设了大量防腐用的香料、冰块。刘宏躺在其中,整个人除了脸色铁青以外,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了。
    陈暮刘备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悲从心来,大呼一声:“陛下!”
    然后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关羽和张飞也是跪地磕头,虽然没有流泪,但也是一脸悲戚。
    天子死为国丧,所有官员都必须穿素服,举哀高声哭嚎。
    陈暮大声道:“呜呼陛下,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帝其有灵,享我烝尝!”
    声声悲泣,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呜呜呜呜。”
    刘备泪眼汪汪地落,痛苦万分道:“陛下,是臣来晚了。臣为宗室,陛下还亲口称臣为皇弟,臣今日就斗胆称陛下为一句皇兄,兄之恩情,弟莫不能忘。初始为陛下讨黄巾,战张角。陛下命臣为济南相,臣亦是殚精竭虑,业业兢兢。如今亦又为陛下东讨冀州贼寇,眼看天下大定,四海升平之际,陛下却龙殡归天,离臣而去。呜呼哀哉,悠悠苍天,何薄于帝,曷此其极,弟万分哀恸。惟以贼之首级,告慰陛下之神灵。”
    等他们哭过之后,一旁同样脸色悲泣的王钧这才过来将他们拉起来道:“玄德,子归,起来吧。陛下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等如此悲伤。”
    “嘤嘤嘤。”
    刘备还在小声啜泣。
    张让这才出来说道:“玄德为司隶校尉,执掌司隶,位高权重,切不能忧伤难安,如今陛下仙去,玄德更应当振作起来,匡扶汉室。明日就是发丧之际,洛阳百官都要入宫见礼,进廷举哀,到时还得玄德与诸公卿主持大局,维持秩序。”
    刘备觉得莫名其妙。
    心道我跟王钧是朋友,又不认识你张让,至于和我一副那么熟的样子吗?
    不过既然人家又没说什么坏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备也只能一脸悲戚地说道:“诶,陛下忽遭不幸,我心中实难以安宁,有些失态,让张公见笑了。”
    这个时候董太后与何皇后从后殿出来。
    刘备关羽张飞陈暮连忙又躬身行礼:“见过太后,皇后。”
    董太后现在还不是太皇太后,何皇后也不是太后,要等到刘辩继位以后,她们才能再往上升级。
    董太后看到刘备,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刘宏,悲伤地道:“玄德为汉室宗亲,皇帝曾经也跟朕提起,说玄德颇有才干,如今又击溃冀州叛军,朕甚是欣慰,还望玄德勉而为力,好好辅佐下一任天子,中兴汉室。”
    这里董太后用的自称是“朕”,而不是所谓的“哀家”。
    实际上哀家这个词语,从来都不是自称,而是后世影视剧里杜撰的一个词汇,在正史里没有任何记载。
    汉朝的太后皇后在日常生活当中,也都跟平民一样,自称为吾,我。
    事实上不止太后皇后,皇帝也是这样,平时都自称吾,我。自称朕的时候,一般都是面见臣子,或者下诏书或者开朝议等正式场合的时候。
    而在正式场合当中,太后也都自称为“朕”,这一点在汉朝的史书当中还是相当多,《后汉书》上有明确记载。
    因此董太后不可能自称哀家,皇后也不会自称臣妾,一般称孤,或者我,吾之类。
    听了董太后的话,刘备亦是垂首啜泣道:“备,谨尊太后诏。”
    “玄德如今为司隶校尉,可谓天子托孤重臣,随朕来后殿议事,聊一聊陛下身后之事。”
    董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刘备可是有兵权,要想扶刘协上位,他是一个依靠,于是就叫他去后殿,看能不能将他拉拢过来。
    历史上,董太后也是向着刘协的,因为刘协是她养大的,号为董侯。
    如今何进执掌权力,董太后想要扶刘协上位困难重重,如果能够拉拢到刘备的话,那就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太后有命,刘备自然不敢不从,只能前去。
    看着刘备被带走,何皇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太后皇后离开之后,王钧就向陈暮使了个眼色,陈暮会意,对关羽张飞道:“二哥三哥,你们去殿外守候,我与相衡聊一些事情。”
    关羽张飞便站在玉堂殿外,取代了宫门宿卫的位置,如两个门神一样挺立。
    陈暮跟着王钧来到另外一处偏殿,张让已经在里头等待。
    见到他进来,张让忙不迭凑上去,握住他的手,热泪盈眶道:“子归。”
    “张公。”
    陈暮忙道:“我来晚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子归快帮我想想办法。”
    张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昨天蹇硕伏兵于嘉德门外,是瞒着他们去做的。
    现在何进称病,何苗跟舞阳君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府中已经知道了这事,大将军府要策划谋诛宦官。
    虽然张让赵忠他们不知情,但蹇硕毕竟也是宦官,何进必然会把他们视为一体。
    到时候迁怒于他们身上,他们就真的死定了,这可怎么办?
    陈暮思索道:“张公莫慌,现在大将军还不敢对诸位动手,天子明日发丧,这连续十多天,满朝官员吊唁,天下诸侯与官员都将抵达洛阳哭丧,这段时间十分安全,绝无大碍。”
    张让哭丧着脸道:“可是过了这段时间又如何是好?蹇硕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暮笑道:“张公,现在就是表明态度的时候,等天子发丧下葬之后,大将军必然要入宫拥护史侯登基,此时张公要明面支持,再去找太后跟皇后求情,方能无碍。”
    “若是.....若是即便如此,我等愿意投靠大将军,大将军还不答应呢?”
    张让心中戚戚。
    蹇硕这一举动,简直是把何进得罪死了,如果常侍们即便愿意投靠何进,何进还是想杀他们,那他们该怎么办。
    陈暮目光流转,眼神当中闪烁不定,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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