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璐给她行过礼,也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回去就跟碧溪打了个照面,袁璐看到她也是挺惊讶的,当即就把她招到了屋里,“你怎么回来了?”
碧溪跪下道:“今日三姑娘从花厅回来以后,赏了奴婢一个荷包,就让奴婢回来了,许是奴婢没有伺候好,还请夫人责罚。”
袁璐不相信高斓不懂自己的意思,就算她是真的不喜欢碧溪,可总要看自己几分面子,留碧溪在身边的待上一段时间。袁璐也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碧溪过去帮着约数一下她身边的下人,立一立院子里的规矩。不能因为高斓身边的双吉是个不会来事的,下面的人就都被带歪了带坏了。
袁璐沉吟半晌,道:“不怪你,起来吧。今天待客的那些糕点,我留了一份给大家分,你快回屋去,被教她们几个都吃了。”
碧溪便笑了笑,屈了屈身,“奴婢谢夫人赏。”说着就退出去了。
袁璐一手轻敲着桌子,一手摸着下巴,仔细回味起高斓的态度来。她自己的想法是,把高斓拉进交际圈来,起码让人家知道成国公府有这么一位体面的姑娘,并不是因为什么有什么短处被人退了婚,又借机端足了架子,狠踩了高田氏一把……她这做法归根到底是把高斓往上抬,把兵部右侍郎家往下踩。她做这些总不是为了自己!可对方也似乎并不领情。
老太太虽没有明说,可眼见着这个家的胆子是越来越往自己身上斜了。亏她还想着,姑娘家的婚事耽误不得,成国公不知几时回来,不如就趁自己在的时候替她寻一门好亲事。怎么说她还是内阁首辅的闺女、当今太子妃的亲妹妹,保媒拉纤也是足够分量了。
可现在对方不领情,得,她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袁璐有些无奈地想,不领情便算了吧,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她也没来得及为这件事浪费太多时间,澈哥儿听说她回来了,已经兴冲冲地赶到了她屋里。
袁璐瞧他这急吼吼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谁知道澈哥儿却是袖子一卷,袍子一撩,煞有介事地要给她表演一下这两天学到得拳法。
屋子里已经开人摆饭,袁璐早有些饿了,眼神不住地往饭桌的方向瞄。
澈哥儿见了就撅起了嘴巴。袁璐看他情绪不对劲,感觉催促他道:“不是说打拳给我看?怎么还不开始?娘亲可是非常想看的,这心里是急的一刻都不能等了。”
澈哥儿这才笑起来,跟她抱了抱拳,开始比划起来。
袁璐十分努力地憋着笑,尽管知道澈哥儿是很认真地在打拳,可那伸胳膊抬腿的姿势也太好笑了。偏偏她还不能笑出来,等澈哥儿打完,还得一边夸赞一边鼓起掌来。
得了夸赞的澈哥儿还有些害羞,腻歪到他娘亲怀里,道:“其实哥哥比我打的好。”
袁璐搂着他摇了摇,“怎么学了两日就学了这么几招?不是每日都去上半个时辰吗?”
澈哥儿就说:“三管家说拳脚功夫得把基本功练好,每日就让我们先蹲一刻钟的马步,每天增加,以后是要蹲上一个时辰的。我和哥哥现在蹲完马步就没力气了,要歇上好一会儿才能继续打拳……娘亲,等我能蹲上一个时辰的马步,我是不是就长大了?”
袁璐拿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可不是嘛,一眨眼,咱们澈哥儿都要变成大人了。到时候你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可不要忘记我。”
澈哥儿笑着说:“娘亲你又胡说,祖母说要哥哥先娶了媳妇,才轮到我呢。再说我有了媳妇也不会忘记娘亲的,咱们还要住一起嘛!我还要天天打拳给你看。”
袁璐故意瞪大了眼睛,“好你个小子!你这才几岁就惦记媳妇了!”
澈哥儿从她身上跳下来,跺了跺脚,“不说了,娘亲又逗我!”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袁璐一边笑,一边在后头喊:“饭菜都准备好了,快喊了你哥哥姐姐一起过来。”
澈哥儿应了一声,一溜烟就没影了。
没多久,三个孩子都过来一起用夕食。
澈哥儿问她娘和姐姐下午去了哪里。
袁璐便解释说家里来了客人,自己带着他姐姐去见客人了。
澈哥儿听了便眼巴巴地看着他姐姐,问她:“姐姐,外面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啊?凶不凶?”
汐姐儿摇摇头,“一点都不凶。她们都很和气,不止夸我,拉着我说话,还送了我簪子和香囊。”
澈哥儿那就更羡慕了,转而可怜兮兮地看向她娘。他长这么大,除了外祖家,就没出过门,更别说见过生人了。
袁璐戳了他小脑壳一下,“快吃饭。今天来的都是些夫人女眷,你姐姐见见才好。你去了,人家拿什么给你当见面礼?香囊首饰的你要么?”
澈哥儿鼓了鼓嘴,“我又不是为了见面礼。而且拿回来我不要,娘亲你拿着也好嘛。”
袁璐就忍不住笑道,“哎呦,看不出,你还是个孝顺的。行了,下次我记着带你行了吧?你看你哥哥都没出声,你年纪最小怎么就按捺不住了?”
“哥哥以前还老去街上玩呢,祖母也偏心,只肯让哥哥出去……”
他这一念叨起来,袁璐就头疼起来了,这小祖宗,又话唠附体了!
而相比之下,高斓院子里的氛围就更为沉重了。
她今日在花厅的表现可圈可点,也是跟几位夫人热络地聊了一会儿。可她总是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你得再谨慎些,再庄重些,再像个大家小姐一些!
说起来,她是十分羡慕袁璐那样的人的。当一个人处于足够高的高度时,她已经不用担心被人会如何看她。她自嘲焚琴煮鹤,附庸风雅,将梅花煮雪的事娓娓道来,博众人一笑。众人也只会觉得她有趣亲和,平易近人。
可若是换一个人呢?若是换成自己……怕是只会被当成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辈了吧?当然,她也更没有这样侃侃而谈的自信了。
更多的,她开始怀念被隔在成国公府外的那个小院子。那才是属于她的地方,每天要担心的不过是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
☆、第45章 指婚(一更)
第四十五章
几位夫人来过成国公府没过半月,京城里的八卦圈就更热闹了。
且事情居然大好几件都是跟当今皇后娘娘有关,她娘家侄女倒贴上门的事就不用说了,还有年头上把成国公府的嫡长孙喊到宫里,嘲笑人家像猪。拆了人家府上庶出姑娘的婚事,还给说媒到成国公夫人娘家族亲门上……
又没多久,忠勇伯大姑娘去宫里求了她姑母。皇后娘娘当着众人的面说:“也不过一道懿旨的事情,哭什么呢?放心吧,姑母定教你称心如意的。”这就是要把她指给她心上人了。
帝后虽然都有给人指婚的权力,但是皇帝呢,叫赐婚。也会考虑时政,且因为太丨祖爷和当今都是颇有眼光和远见的,从不在这方面胡闹。赐婚前也会试探一下对方的意见。
皇后娘娘就不同了。太子不是她亲生儿子,她也用不着帮着谁谋划。反正只要不出格,她将来那也是稳居慈宁宫的皇太后。
她这指婚就没章法了,当初给内阁首辅袁家和成国公府指的婚事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七出之条,有一条是“有恶疾”,是指妻子患了严重的疾病,不能一起参与祭祀等重要活动。那是可以休妻的。呵呵,皇后这婚指的还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这得幸亏皇帝在后面擦屁股,这两家人都是简在帝心的,皇帝赶紧许给了他们各种好处和方便,才让他们把这桩糟心的婚事,捏着鼻子给咽下去了。不然御史台可又要蹦跶了。
你说这皇后,得闲成什么样啊,就爱给人指婚。
且现在这桩婚事跟前头的又不同了。袁璐的婚事胡闹归胡闹,但是两家人都知道这婚事就是她从一个地方住到另一个地方而已。等几年一过,那是必然无所出且疾病又恶疾病缠身,那就可以休妻,让袁府再把人抬回去了。
现在这婚事,忠勇伯大姑娘虽然没有残疾,但是那个脾气,据说是看谁不过眼上手就打的。家里下人就没有没被她打过的。眼看着就是要祸害荣国公府的小公子一辈子。且有的闹呢。
后来刑部左侍郎夫人和左佥都御史夫人又来过成国公府,闲谈的时候袁璐才了解到,荣国公府虽然已经有了世子,但是世子就是个承了爵,乖乖做人的那种老实人,瞧着并不像会有大出息。可那小公子,那才是全家人的心头肉!不仅生的十分好,还是个文武全才。荣国公府输在有了个没战对队伍的老大人,就等着这小公子将来翻盘呢。
皇后跟太子不对付大家都知道,荣国公府还什么都没干,一桩婚事就能把他们给划成皇后一派。他们家虽然没说一定要娶个高门媳妇来稳固关系网,但也肯定不想这前途无量的小公子给直接带沟里啊。
荣国公还没死呢,风声刚传出来他就进宫跪到皇帝面前了。
皇帝也愁啊,前一宿觉都睡不着了。这事第一次还好说,这接二连三的谁受得了。
荣国公一边磕头一边涕泗横流地道:“老父早年起于微末,曾受一家农户的恩惠,两家人便订了亲,后来起了乱,那家人搬出了原籍,一直未寻到。虽说我们府上承蒙圣眷,得了爵位,却从不敢忘本。家母昨夜听见这事,连说对不起那户人家,对不起老父生前意愿,但这却是皇上您的意思,您对我们家那是恩同再造,又是万万不敢隐瞒违逆的。自古忠义难两全,她老人家……一夜思虑,今早已经起不得身了。还请皇上成全!”
荣国公的意思就是我们家已经订过一门亲,就是个普通人家,皇家要用黄泉来压迫我们另取那也没办法。实在不行了,他老娘也准备好就这么去了的准备……等他们家戴了重孝,三年后那老姑娘也二十一了,您要好意思就继续指婚吧。
他也实在有说这话的底气,他跟着皇帝抢皇位的时候,出的力气可不比齐、成两位国公小。不过是因为他爹是太孙党,当年也参与了应天的事,不小心坑死了皇后娘娘的亲儿子,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缩着。他爹的命已经赔进去了还不够,还得他儿子也赔进去?
荣国公真是能担当地起“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了,这时候已经隐隐带出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绝。身上要没股狠劲儿,当年能跟着皇帝到处蹿?押错了宝那就是谋逆!
皇帝的眉头都皱成麻花了,各种可能导致的后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这皇位也没坐几年,朝中派系纠葛千丝万缕,谁能说没一两个得罪过皇后的亲戚。成国公府在前,荣国公府在后,以后岂不是人人自危?
继母养儿手札_分节阅读_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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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