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又降温了，北风呼啸冷冽，寒意骤深。
    程天源安顿两位老人家睡下，转身回到大客厅。
    小小虎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源叔公，我肚子饿了～～”    程天源牵住他的小手，问：“你想吃什么？
    甜汤好不好？”
    “好！”
    小小虎忙不迭点头。
    昂躺在沙发上的阿虎侧过脑袋，嗓音沙哑：“晚上吃甜的不好，会长蛀牙的。”
    程天源压低嗓音：“牛乳加燕窝，一点儿冰糖调味而已，不咋甜的。”
    阿虎挑了挑眉，咕哝：“小孩子犯不着吃那些营养美容的贵玩意吧？”
    “家里太多了。”
    程天源解释：“去年新之跟人合作包了一座小岛，听说上面有十几处山崖都是密密麻麻的燕子巢。
    后来还弄了燕窝生产一条线，卖给国内一些高端补品收购商。”
    “哟？”
    阿虎好奇问：“燕窝也能生产一条线？
    让燕子生产？”
    程天源摇头：“具体我也不怎么清楚。
    听小欣说燕子筑巢的时节会用食物吸引燕子去那边的岛上，有专业人士采取，还有专业的挑毛工人，然后就是风干啊，包装啊，挑选师傅进行品质筛选等等。
    总之，算是一伙人合作搞的一条生产链。”
    阿虎眨巴眨巴眼睛：“很赚钱吧？
    一听就知道很赚钱！”
    “应该吧。”
    程天源低笑：“具体赚多少，我这个岳丈也不好问。
    但家里自去年开始，燕窝就没断过。
    跟水果一样，一箱一箱抱进来。
    凌凌平时会挑一些送人，其他的留下吃。
    天气热的时候，大伙儿都不爱吃夜宵。
    最近天气冷，我就让厨房炖一些上来吃，几乎每晚都有。
    偶尔爸妈晚睡一丢丢，我也会勺来给他们吃。
    有时候是早上炖冰糖，给老人家当早餐。”
    “真特么奢侈！”
    阿虎咕哝骂。
    程天源反问：“堆了十来箱还没吃，不吃难不成浪费？
    新之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燕窝，也就咱们亚洲人喜欢这玩意。
    海岛上的渔民靠的是鱼虾和野果过日子，压根不理解咱们为什么喜欢会吃燕子的窝。
    欣赏得了的人，当它是宝。
    不懂不欣赏的人，当它是垃圾。”
    阿虎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个理吧。”
    程天源给后厨房发了语音，抱着小小虎看电视。
    “对了，凌凌送了二十盏给王青，还送了一盒子给悠悠。
    你不会都不知道吧？”
    阿虎摇头：“不知道，没人告诉俺。”
    程天源道：“女人吃了能养颜润肺，估摸不适合你吃，王青她们就没告诉你。”
    阿虎撇撇嘴：“你懂个毛！俺老了，脑子不经用了，钱也赚不了，家里不管啥事都没人过问俺，压根不用告诉俺，知道不？”
    程天源从桌上拿了一块小饼给小小虎，抬眸睨了睨他。
    “你当你还是四十年前的阿虎啊？
    那时候你三十来岁，意气风发，壮志满怀！你现在都年过古稀了，养病也十几年了！你还想咋滴？
    还想再去闯几场闯多几回？
    你行吗你！”
    阿虎讪讪住了口。
    程天源丝毫没留情：“你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耐了。
    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咱们没用了，人家当咱们是社会的抛弃品。
    儿女们孝顺的，他们不敢抛弃咱们，尽力尽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哄着咱们。
    别奢望太多，能养着咱们，让咱们晚年过得顺利些，就该满足了。
    你还想一直当一家之主？
    你咋不上天呀？”
    阿虎郁闷低声：“俺……俺今天确实是过分了。
    不过，俺也该生气来着！山越两夫妻都不是啥善茬！他们怂恿山悠跟小虎子闹，甚至连离婚这样的事情都敢怂恿——”    “不一定。”
    程天源打断他，认真分析：“山越和他老婆十几岁就出来混社会，做过的买卖跟他们现在的头发一样多。
    敢年纪轻轻跑江湖的人，能是什么善茬？
    这句话我不否认，但你要说他们敢怂恿山悠离婚，这一点我不赞同。
    据我所知，他们对小虎子还是挺满意的。
    另外，悠悠都生下两个儿子了，生活平静安稳，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他们哪里舍得女儿离婚，拉扯一个孩子当单亲妈妈？
    可能吗？”
    阿虎沉默了，皱眉陷入思索中。
    程天源继续道：“他们希望迷你虎跟他们姓，但绝不会舍得让女儿付出离婚的代价。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不至于那么坏。”
    这时，老李端了一个小炖盅进来。
    程天源微笑招了招手，对怀里的小小虎道：“快！谢谢老伯伯！”
    小小虎脆脆喊：“谢谢老－伯－伯！”
    老李笑眯了眼睛，慈祥提醒：“有些烫，吃的时候小心点儿哦！”
    接着，他对程天源禀告：“先生，燕窝不能久炖，我已经放进保温箱里。”
    “行。”
    程天源温声：“辛苦了，你去歇息吧。
    等凌凌她们回来，我去勺过来给她们就行。”
    “好。”
    老李擦了擦手，快步走下去。
    程天源一边喂着小小虎，一边不忘给王潇潇发微信。
    “潇呀，我是爸爸。
    今晚厨房炖了牛乳燕窝，现在在保温箱里，你记得去吃。
    扬扬他出去帮忙找山悠，指不定很晚才能回来。
    你带孩子辛苦，不必等他，早些歇息吧。”
    一会儿后，王潇潇回了一个“谢谢爸爸”的表情包。
    程天源将手机收起，继续喂着小小虎。
    阿虎忍不住也掏出手机，眯着老花眼瞅了瞅。
    “咋一个电话都没有？
    微信也静悄悄的……”    程天源安抚道：“等着吧，有消息他们会马上告诉咱们的。
    记住，以后年轻人吵架的时候，劝他们冷静就行，千万别帮声，尤其不能帮你自个的孩子。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你都尽量不要帮，不然只会越帮越乱，越帮越糟。”
    “俺就是听不下去！”
    阿虎仍要据理力争：“俺也是讲道理的人！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不让迷你虎跟他们姓，不让他在南岛，就要闹离婚！分家产分孩子！俺哪里舍得！俺心里头焦急啊！”
    “可能只是吵架时候的一时气话。”
    程天源反问：“吵架说的话能作数？
    能当真？
    你可别越活越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