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似乎早已经有了主意，答：“不到最后一刻，不回去。”
    阿虎挑了挑眉，低声：“应该……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用急。”
    程天源幽幽叹气：“总之，我答应她老人家一定在她咽气之前回老家，为她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让她跟我爸葬在一块儿，永生永世在一起。
    不过，现在还不到回去的时候。”
    “不能回。”
    阿虎附和：“大冷天的，荣城那边没得供暖气，屋外头多冷，屋里头就多冷。
    别墅地方大，想要弄一个房间暖和都不容易。
    像老人家这样的身体条件，哪可能受得住！”
    程天源难受低声：“我只是没想到她病情恶化的速度这么快……要不是她仍吃得下，睡得好，我……可能真得先回老家收拾收拾。”
    “没事没事。”
    阿虎安慰道：“干妈她只是精神恍惚，平时走动来去都能靠自个拄拐杖。
    她脸色蛮好的，身子骨也跟之前差不多。”
    程天源压低嗓音：“凌凌说，妈这一阵子瘦了一丢丢。”
    薛凌和护工帮忙给老人家洗澡，十分清楚老人家的实际身体情况。
    老人家打入秋以来穿得多，其他人看不真切，薛凌却是一清二楚。
    阿虎皱起眉头，低声：“……估摸是天气太冷了，整天待屋里和客厅，没去外头走动，胃口没之前那么好。”
    “嗯。”
    程天源答：“这个岁数的老人家了，哪里受得住外头的寒冷，天天都是暖气，不敢让她出去。”
    阿虎忍不住抱怨：“不过，帝都的冬天是真冷！”
    “冷是真的冷。”
    程天源却早已习惯，“这边有暖气，倒也不会总觉得冷。
    如果回荣城那边，我肯定没法帮老人家一直维持屋里的温度不变。”
    阿虎苦笑：“阿民前两天跟我视频，说江水没结冰，不过温度是真的低，手一旦下手就痛得扎骨头，冷得不得了。
    大侄子给他买了电热毯和小太阳，让他在屋里待着。
    幸好鸭子抗冻能力强，照样吃吃喝喝睡觉，不用他们怎么费劲儿去看着。”
    程天源关切问：“阿民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大侄子还要接着上学不？”
    “不了。”
    阿虎答：“他说他现在赚钱很开心，犯不着一份正规学校的毕业证书来证明他的能力。
    那小子拍摄养鸭的短视频已经火了起来，上个月各大平台先后给他发了收入，足足四万多！阿民高兴得不得了！特意做了一只烧鸭给儿子庆祝，父子俩都喝醉了。
    俺告诉阿民，反正读书也是为了赚钱，那小子现在能赚钱了，犯不着再去找什么学校，就这样算了吧。”
    “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程天源微笑：“最重要的是身体好，身心都健康。
    这比其他什么的都重要。”
    “对对对！”
    阿虎笑呵呵道：“他现在乐观得很，人也自信。
    阿民自个都不敢相信，说一年前那小子还抑郁到跳河自杀，现在完全变了个样似的。
    阿民说了，只要孩子性格好，人也健康，文凭什么都不算啥。”
    程天源温声：“让他们父子好好干！争取明年春天就把贷款的钱一并还上。”
    “已经还了。”
    阿虎解释：“上个季度卖了一批鸭，清算以后一并还上。
    阿民说，现在就欠着咱们倆，希望明年或后年能还清。”
    “不用急。”
    程天源微笑：“反正咱们用不着，让他们好好赚，不急着还。”
    阿虎压低嗓音：“设备都已经置办好了，平时只需要买一些鸭饲料，成本不用太多。
    只要能撑得住前期，还上本钱，其他便都是利润。
    阿民说，希望明年和后年能顺利些，将你我两人的欠数还上。
    俺也跟他说不急，反正俺现在没啥需要花钱的地方。”
    “错了。”
    程天源提醒：“你家小妹如果这次恋爱成功，你还得给她办嫁妆呢！”
    阿虎哈哈哈大笑：“对对对！如果是嫁妆，俺乐意给来着！”
    程天源给他添上一杯果酒，低声：“第二杯，也只能是最后一杯。”
    “别介呀！”
    阿虎不满咕哝：“好几个月才能喝上几口，而且这玩意度数真不高，也就哄一哄俺的酒瘾罢了。”
    程天源实话实说：“就是哄你酒瘾而已，你还真想喝够呀？
    今晚不怕王青骂你？
    不怕小虎子唠叨你？”
    “算了算了！”
    阿虎呵呵苦笑，小心抿了一小口，“这杯俺得慢慢喝才行。”
    程天源靠坐在吧台的长凳上，低声：“这几个月来，家里家外都是凌凌在忙。
    如果不是她，我妈的情况铁定更糟。”
    阿虎不住点头：“嫂子对干妈孝顺得很，没得挑剔那种。
    医生不说了吗？
    幸好家里头向来热闹，陪着老人家的人也多，不然干妈的情况会恶化得更快。”
    程天源掰着花生，解释：“我跟凌凌商量过了，明年开春我南下回老家一趟，找人将别墅里外清扫干净，然后把一楼的大房间改成两个，再把厨房重新装修。
    房间装修成老人房，再装上两个空凋，以备不时之需。”
    “嗯嗯。”
    阿虎皱眉道：“有些事虽然说起来有些难听，但总得做一些准备。
    俺老爹死的那会儿，俺还小，屁事都不懂。
    俺老娘去世那会儿都得靠俺来安排，俺也是提前做了好些安排，总不能临了手忙脚乱，是吧？”
    程天源垂下眼眸，道：“凌凌也是这么说……这一趟还是得先跑的。”
    阿虎提醒：“到时俺可以陪你去。
    如果有啥事忙不过来，还能叫阿民帮忙。”
    “不了。”
    程天源拒绝：“你犯不着跟着去，我只是去修一修老别墅。
    快的话半个多月，慢的话一个月应该能回来。”
    阿虎忍不住调侃：“咋了？
    嫌弃俺老了，干不动活儿了？”
    “我也一样干不动。”
    程天源实话实说：“都得靠工人来干，这些钱省不了。
    你别跟着去，多过来这边陪着我妈，替凌凌分担一下。
    我妈现在一会儿没瞧见她就着急。”
    阿虎连连点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