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面上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他缓步走向书桌。在一旁服侍的小德子,紧随其后,也来到书桌一侧,准备为主子研磨。
“小德子。”墨,磨好了。李长安拿起笔,未动笔。
“奴才在。”小德子放下墨块,恭敬地垂着头。
“你说说,这哪位爱卿合适?”这四年,李长安吃好喝好,个头更是噌蹭蹭往上涨。本来就比小德子高,现在他瞅着那只到了自己胸口的脑袋,神色不明。
“陛下,奴才不敢……”
“呵。”李长安低笑,笑声低沉,“朕恕你无罪。”
“奴才觉得张大人足智多谋,八面玲珑。柳州形势复杂,张大人定能妥善解决……”
小德子仍旧低着头,看起来卑微极了。可是他说出的话,则是大胆极了。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这太监,也当然属于后宫中的一员。而他呢?不止违反了这条潜规.则,还如此直白干脆地分析。
谁给他的胆子?
只能是李长安。
可是,李长安满不在乎。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小德子露出来的那块玉佩。这宫里头,遍布他的眼线。这算是赃物的玉佩的来历,他也是知道的。
正是小德子极力推荐的张大人。
不过,小德子也的确分析得没错。柳州形式复杂,里面盘根错节。如果情商不够,恐怕讨不得好。的确需要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可是偌大的朝堂,还缺了这种人?与之相反,反倒是一根筋的家伙少得可怜。
好在这张大人,本来就在他的名单上。李长安再次瞥了眼小德子低垂的头,人选也就定了下来。
这桩事已尘埃落定,公务也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是李长安个人休息时间。在一年前,他的个人休息时间,都和陆落有关。
现在,他略勾唇角,那股子冰冷的气息瞬间消失。提笔,饱蘸一笔浓墨,挥毫,笔走龙蛇。从一年前开始,他每天都要默写一首诗送给陆落陆太傅。陆落也从最开始气得满脸通红,到现在的无动于衷。最初,陆落还想法儿拒收。到后来,他发现这诗怎么都拒绝不了,而且李长安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他也就放在旁边不管了。
三百六十五日,整整一年,这首诗他写了三百六十五遍。今天恰好是周年纪念。
这《凤求凰》,连写了三百多遍,自然是写得十分漂亮。当然,李长安的字,本来就不丑。
不需要理智,冥冥之中,他选定了这首诗。缠绵的琴声应当从上辈子辗转飘摇而来,是他在为某人抚琴。李长安脑袋里闪过这歌曲,他想,或许上辈子他求.爱的对象也是小太傅。
不多时,一篇《凤求凰》便已经写好了。
墨迹未干,李长安也十分好耐性地站在旁边等着。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天,橘红色占据了一半,另一半是烂漫的紫。缤纷灿烂,美不胜收。落日的红霞挂满天,天际偶尔有一两排归家的大雁。
太傅府,要开火了。
李长安算算时间,等他到的时候,恰好可以蹭上饭。这么想着,嘴角的笑容里难得带上一丝温暖。仔细想一想,距上次那一吻过后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太傅府了。哎,小太傅就是太古板了,气成了那个样子。
忍不住舔舔唇,似乎那温软的触感仍然留在唇边。
小德子突然抬起头,看见李长安那微妙的小动作,不禁呆傻在了原地。
“怎的?对爷有意见?”回过神,瞥见小德子的呆傻,李长安侧目反问。他心情是真的很好,连‘爷’这个随着纨绔人设的死亡而死去的词,也冒了出来。
分明小德子还是那个恭敬、谄媚的小德子,可李长安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暴躁的气息,“爷今晚可是要去太傅府?”
“是啊。”李长安挑眉,他忽的笑道,“朕想起来,小德子为朕送了这么多次书信,却未曾踏进过太傅府。小德子今日和朕一同前去。”
是的,以往的《凤求凰》书信,都是由小德子送到陆府的。陆落再花式拒签,小德子都有百种方法让他接收。一边是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另一边是绞尽脑汁地逃离这不.伦之恋。一想起那段忙碌的岁月,他就忍不住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另外,基于舞台上,不能使用托管程序的规定,以往李长安去陆府的时候,小德子都会找理由推脱。但次数多了,总会惹人生疑,更何况是李长安这种本来就患有疑心病的帝皇?
见小德子没有立即回答,李长安打趣道:“小德子今天是肚子疼,还是太妃有事召你?太妃已经仙逝,太医也在宫里候着呢。”
小德子面色不变,连忙笑着说:“回陛下,奴才只是想到陆太傅龙章凤姿,一时有些走神了罢。”
第25章 奸佞与忠臣12
龙章凤姿?李长安睨了他一眼, 小德子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小太傅的风采, 普天之下, 无人能及。
作为御前红人, 小德子得了和皇帝一起乘坐马车的殊荣。可当马车行驶到中途时,他就肚子疼得直抽冷气。李长安不耐烦地睁开眼, 原以为小德子又要耍什么花样, 结果没想到,小德子面色苍白,额头上凝了豆大的汗珠。这般的生理反应, 可不算是装出来的。
莫非是中了毒?谁下的毒?莫非是摄政王余孽?最近, 摄政王的死忠太安静了。李长安面色冷凝,在心里制定了一系列的后续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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