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魏洵便从一个无人问询的小透明一下子宫中人人追捧的对象。如今皇后无子,魏洵作为她唯一的养子,便勉勉强强地沾了半个“嫡”字,若论起对那个位置的争夺,他如今可比二皇子和三皇子更加名正言顺。
身份改变后,魏洵当然不能继续住在东五所那个破落小院了,皇后命人修整了景秀宫,魏洵很快就搬了进去。
戚善穿过御花园,正往魏洵的景秀宫走去,不料半道碰到了一身劲装正往外走的二皇子魏澹。他见了戚善,惊喜地迎了过来,刚才还一脸严肃的英俊脸庞顿时布满了笑意。戚善偏头假意没看见他,不料魏澹竟不顾及周围那么多人的目光,直接大喊出声。
“阿善!”
他喊得亲热,眼中更是要放光。
戚善已经当了瞎子,此时更不能当做自己还是个聋子了。
她只能偏过头来,假意才发现魏澹似的,惊呼:“二皇子!”她收起纸扇,轻轻敲打自己的掌心,笑,“真是好巧,这么大的御花园,都能和殿下相遇。”
“阿善,许久未见,你真是一日赛一日的俊了。”
魏澹是个爽朗的性子,每次见到戚善都会将她一夸再夸,从不吝啬赞美之语。他亲热地问戚善:“你今日进宫为何事?”
戚善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就又皱眉冷眼,收了笑脸,一脸恨恨地样子:“我知道了!你肯定又是来找魏洵那小子的。”
他说完又忍不住拿目光期待地看戚善,指望他能给出一句否认来,却只看到戚善笑着颔首,大大方方地承认:“正是如此。”
“魏洵,又是魏洵!”
魏澹气得踢翻了旁边的石凳一脚,满脸不悦。
他从小就欣赏戚善,觉得戚善对自己胃口,也做了不少收揽戚善的事情来,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戚善偏偏一天到晚地要跟在那个没娘养的魏洵身后。
魏澹不喜欢三皇子魏琰,对于魏洵也没好感:他总觉得魏洵小时候就心眼多,那时候瘦瘦小小的样子就扮可怜来让阿善来心疼他;如今年纪大了,脸长开了,身子也拔高了,就更加会利用自己的那张脸蛋引得阿善天天往他那里跑。
着实是个狡诈之徒!
魏澹说:“阿善,不如今日随我去郊外猎场狩猎?”
他伸手要抓戚善的胳膊,“我很久没有见到你骑射时候的英姿了,今日该给我展示展示。”
下一刻,感受到掌中戚善胳膊的纤细瘦弱,他不由大惊出声:“阿善,你为何单薄如此!你近日身体可有恙?”
戚善一怔,很快把手臂扯出,她不慌不忙,顺势咳嗽一声,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喑哑了:“竟被殿下发现了。”
她摆手,“春寒陡峭,前几日赏月时穿得又有些单薄了,不免受了些凉。”
魏澹顿时有些忧心忡忡:“现今可好了?”
戚善有些勉强地笑:“已经无碍了。”
这可不是无碍的样子。
魏澹再去看戚善白皙的脸,竟也觉得仿佛是大病初愈的苍白虚弱。她这个样子,魏澹又怎么好强迫她再同自己去狩猎?他只能叹了口气,嘱咐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前几日我不是得了几株上好的人参?你等会儿寻出来给世子送过去。”
见小太监应下,他才满意点头。
眼见和其他人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纵然有些不能与戚善同游的不甘和遗憾,魏澹也只能和戚善依依不舍地告别:“阿善,改日你病好了我再和你一起去狩猎。”
戚善笑着说好,终于把一步三回头的魏澹给送走了。
见他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吁出一口气,收了刚才的虚弱姿态,庆幸地小声嘀咕:“幸好他也是个傻子。”
说完,又啪地打开纸扇,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大步往景秀宫走去。
魏洵性格有些怪异,过分喜静,又过分爱洁,因此景秀宫的宫女太监数量是全皇宫所有宫殿里人数最少的。
戚善踏入景秀宫中,随便找了个旁边浇花的宫女问:“你们六皇子在吗?”
那宫女登时红了脸,目光在戚善的脸色划过,就羞涩地低下了头,低声细语回答:“殿下似乎在书房。”
戚善轻声道了谢,就朝着景秀宫的书房走去。宫女这才敢抬头,目光有些痴痴地看着他纤长的背影,等到她消失在转角,才低头轻声叹息一声,拿起水壶继续给花浇水,她心思渐渐飘远,想:世间难得戚家郎,果真所言非虚。
魏洵正站在书桌前提笔练字。
他小时候刚去东五所的时候,因为字写得不好,没少被魏澹魏琰冷嘲热讽,心中就落下了阴影。因此哪怕如今已经练得一手好字,但是每当心烦意乱时,他还是会习惯性地提笔练习,既能够宁心静气,又能够继续练字,实在一举两得。
他左手挽袖,右手提笔,在纸上缓缓书写。
散愁二字逐渐出现在洁白的宣纸上。
当笔墨写下愁字的最后一个心,魏洵忽而听到了一阵猫叫。
那猫缓悠悠地喵了一声又一声,声音绵长,仿佛是一只小奶猫,叫声里仿佛带了些还没断奶的黏糊劲,又软乎乎,又亲密密,直往人心坎里叫唤。
魏洵放下笔,无声叹息。
那小奶猫似乎跑了,可是很快又来了一只小奶狗,汪汪地轻声叫着,一声又一声,还是只很有耐性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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