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韩烁便语气颇有些散漫的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人心易变,更何况有些人平日里纹丝不动,只不过是诱惑还不够大而已,如果诱惑足够大,大到能够动摇人心,谁又能够不动摇呢?”
韩烁的这一番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向着林七当头劈下,林七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裴恒为什么要保陈楚楚?”
说裴恒想要韩烁死,林七是相信的,毕竟就如韩烁所说的,在面对巨大诱惑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做到毫不动心,更何况这诱惑力还掺杂着情爱。
但是裴恒保下陈楚楚这件事,却也实在是让林七想不通。
从前陈楚楚虽然也在宗学堂上课,但是却从来都和裴恒没有什么关系,裴恒也一直都是陈小千的未婚夫,裴恒又为什么会费心保下陈楚楚?
“你看,林七比你聪明多了。”
韩烁斜着眼睛看了陈小千一眼,紧接着又轻轻地笑了一声,毫不隐瞒的说道:“当然是因为血脉至亲了。”
“血脉至亲。”
林七心里揣度着这四个字,但是却怎么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而被绑着跪在一旁的苏子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开口厉声吼道:“韩烁你闭嘴!”
韩烁是向来都不会把苏子婴这样的人看在眼里的,因此语气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继续说道:“陈楚楚并非是城主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我在刚来花垣城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只不过最近才大概知道,陈楚楚应该是花垣城已故裴司军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裴恒的妹妹。”
当初他既然决意要来花垣城,自然会把花园城里的情况里里外外的全部调查个清楚,尤其是花垣城主和三个郡主,韩烁派人调查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之前连苏沐都能够发现花垣城对三个郡主有不对劲的地方,韩烁自然也能够猜到,所以后来就着重的朝这个方向查过。
而得到的结果也证明了,陈楚楚并非是花垣城主的亲生女儿。
因为花垣城主的缘故,花垣城中虽然很少有人谈论这些事情,但是花垣城中老一辈的人大概也知道,陈楚楚和陈沅沅还有陈芊芊并非是一个父亲所生,而是当年花垣城主在外征战的时候抱回来的,说是花垣城主在外生的女儿。
当初那件事情还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花垣城主的夫婿抑郁成疾,没过几年,还不等陈芊芊出生就病死了。
后来花垣城主直接下令封口,花垣城上下才再也没有人敢谈论这件事。
现如今看来,这件事本身就处处都透着蹊跷。
“裴恒的妹妹……?
!”
林七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更震惊的却是陈小千,“楚楚是裴恒的妹妹?
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的演员都这么会给自己加戏的吗?
她剧本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写过楚楚不是花垣城主的亲生女儿,而是裴恒的妹妹啊?
!而且她也从来都没有构思过这一点,本来默认了的就是陈楚楚是女主,韩烁是男主,而裴恒是男二……现在突然冒出了这个所谓的事实真相来,陈小千感觉到整个世界好像都开始变得玄幻了,她的剧本也不再是她的剧本了。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
韩烁并不理解陈小千这种震惊来自于何处,所以就随意的解释道:“这些年你都把陈楚楚看成是亲姐姐,所以不知道这些也没有错,你如果问大郡主的话,大郡主应该是记得一些的。”
按照陈沅沅的年纪来算,就算是她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也总该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才对。
韩烁从来没有低看过陈沅沅,他从前便是身体病弱之人,自然知道体弱多病的人往往比一般人心思更深,陈沅沅之所以表现的那样柔弱无害,多半还是她身体无力的缘故。
对于一个朝不保夕的人来说,其他的什么权力争夺阴谋算计,其实都只不过是虚妄而已。
陈小千还是觉得有点玄幻,张着嘴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在这一刻陈小千才算是真正的意识到,剧本里的每个人物其实都是活的,他们都拥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是她一支笔一个键盘就可以随便决定的。
陈小千对着韩烁眨了眨眼睛,但是却不该说什么。
韩烁笑了一声说道:“这里面我多少还查到一点,当年裴司军去世之后,整个裴家群龙无首,裴家旁系觊觎嫡系的军权,而裴恒当时年纪尚幼,根本就无力保住裴家嫡系的地位,更何况你们花垣城也只有女子才能够继承家业。”
说到这里,韩烁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说道:“如果当时陈楚楚留在裴府的话,那些觊觎军权的人定然不会放过她,毕竟只要裴司军没有继承人,她们便能够有一线希望。
花垣城主虽然说是为了保住裴司军的唯一一丝血脉,但是其中更多的却也是不想要军权外泄,到时候动摇城主府的地位,因此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
韩烁将大多数事情都调查的很清楚,就算是查不出来,他也能猜的十之八九。
人心既好揣摩,又不容易揣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只要是人,就都是自私的。
当年花垣城主将陈楚楚带进了城主府,是真的大公无私、全心全意的只为保住自己属下的意思血脉吗?
韩烁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身为一城之主,经年累月里为城主死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非要说报答的话,一个小兵、一个侍卫都要报答,那城主整日里也不用干别的了,只是报恩就足够了。
花垣城主收养了陈楚楚,也顺理成章的将护城军的军权收了回来,不至于在花垣城与玄虎城交战之后,城内还要掀起内乱。
而当年的裴司军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吗?
也不是。
裴武姜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心思却并不蠢。
她只是在赌……在赌花垣城主对她的情分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