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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赊刀人

    我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他长的实在是太渗人了,那双光脚脏的就像是从泥里刚拔出来,原本左臂的位置也只剩一截空空荡荡的大褂袖子。
    这人脸色黑红黑红的,满是岁月刻下的深深沟壑,像是顶着大太阳干了几十年农活的村夫,沧桑的我根本就没法猜出他的岁数。
    他鼻梁还算高挺,上面架着一副圆圆的墨镜,像是电影里算命先生常戴的那种。
    但是在那浅黑色的镜片之后,我就只看到了一只好眼。
    他另一只眼,居然已经长合了。
    我浑身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那老人却操着极其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赊把剪子给你,待你双臂齐断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取五十块钱。”
    他就是奶奶说的赊刀人!
    之前在读完奶奶的遗书之后我特地用手机查了所谓的赊刀人。
    说他们是一批带着剪刀菜刀天南海北到处走的神秘人,通常喜欢去到集市或者村子里免费赊刀给大家,但是只赊不卖,不管你出多少钱都不卖。
    之后他们会留下一个奇怪的谶(chen4)语并且和你说清楚,等到谶语成真的那一天会回来找你拿钱。
    我记得有个案例说的是多少年前在陕北那块儿,有个赊刀人去到了一个山脚下村子里。
    他赊了几十把菜刀出去,并且详细的记下拿刀人的地址和名字,然后按照惯例也留下了一句谶语。
    赊刀人说一年之内等家家户户都住在泥巴里的时候来收钱,一把刀三十块。
    村民也都当个乐,毕竟免费的菜刀谁不想要?
    再说了谁会住泥巴里啊,又不是蚯蚓。
    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一场莫名其妙的强降雨下了足足四天,泥石流轻而易举地就把村子里的房子都给冲垮活埋了,更是收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据说在这场灾难之后那个赊刀人确实也回来收钱了,只是见到灾难如此惨烈,他也就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想起这些我便感觉眼前的这个独臂老头愈发的悚人。
    我坐在地上蹬着腿往后挪,可赊刀人却一步一步的紧紧跟着我。
    待我背靠墙边无路可退,那老人又是幽幽的重复了一遍,“我赊把剪子给你,待你双臂尽失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取五十块钱。”
    我颤抖着嗓音大喊,“不要!!!”
    独臂老人却恶心的咧着满嘴黄牙笑了笑,“花婆家后人居然如此胆小,真是丢尽了她的脸面。”
    “你谁啊!”
    听他如此损我,我心里的害怕瞬间转了愤怒。
    那独臂老人摇头晃脑,空荡荡的大袖子也跟着前后飘摆,颇有些得道之人的味道,“可惜啊可惜喽,花婆婆那一身的邪门儿本事,如今居然要落到个失传,真是大大的可惜。”
    见他也没对我怎么样,我心里头也算稍稍平静了些,“是我奶奶自己不想把本事传下来,不是没人学得会,这门道太邪了她老人家不希望自己人沾染上而已。”
    “借口。”
    独臂老头退了一步,坐在了我刚刚打盹的板凳上。
    “小儿,你可知道花婆的威名。”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在我的记忆中家里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惹人眼球的大事,而且几十年来奶奶也都一直小心隐藏着自己身上的秘密。
    所以独臂老头口中的“威名”二字,我倒是觉得用的很不妥当。
    见我没说话,老头接着道:“舌尖挂着邪,言出既是祸。这句话说的可就是你的奶奶。”
    这两句乍一听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仔细琢磨琢磨,却又好像是一种有些剑走偏锋的夸赞。
    此刻我居然有些好奇这个赊刀人嘴里接下来的话了。
    “且说那断筋邪咒,任凭你是何方神圣,只要她花婆婆坐地折指发了诅咒,你脚筋即刻就得硬如砖石脆似朽木,只需一动便是筋肉寸断鲜血迸溅。”
    独臂老头从脏垮的大褂里摸出了一杆旱烟,点着了火抽了起来。
    “小儿,我再说那粪口之咒与你听。花婆婆擅拿活血做引,口含秽土。且动动嘴皮换你个百日霉千日衰简单至极。你可知道村东头那可怜的鳏汉?年轻时他辱了一家丧门的寡妇还要了她的性命,你奶奶怕他在村中作乱,便用那粪口咒毁了他的心智,至他做了半辈子的畜生。”
    这事儿我当然知道!
    昨天晚上我刚和二伯去看过那个猪人啊!
    见我愣住,独臂老头哈哈一笑,笑的是无比的江湖极其的洒脱。
    “小儿我再问你,你可知花婆婆给你留了些物件?”
    我疑惑地看着那张脸,我只记得奶奶除了给我写了封遗书之外分明什么都没留给我啊!
    亦或是奶奶留了,家里人都没告诉我?
    独臂老头一口烟吐在我的脸上,“小儿,老夫不是个坏人,你要是信得过便即刻启程去村南边寸子山半山腰那棵老树边上,你奶奶在树底下给你埋了东西。”
    我的好奇心完全被他给勾了起来,赶忙问道:“什么东西?!”
    独臂老头敲了敲烟灰,摇头晃脑,“几个坛子。”
    “坛子?”
    “对,就是几个坛子,但你可得听清了老夫的话,坛子有黑有白,白的你尽管开黑的你可不能碰,你记住没有。”
    我傻子一般点了点头,“好…”
    “那是你奶奶留给你的唯一遗物,我劝你好自为之,切莫告知自己的亲人。”
    我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老头,脑子里乱七八糟,“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路见不平而已。”
    老头磕掉旱烟的火,把它揣进兜里起身迈步就往外走,“你且记住,黑罐子不能碰,白罐子你尽管的拿。之后如若你想找寻我这半瞎老头,便来寸子山边上的桥林子,老夫独居林中恭候着。”
    我脑子里还在拼命地消化着老头嘴里的话,他便已经消失在外面的院子里了。
    夏风吹过,蝉鸣扰耳。
    我缓了半晌,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我爸,但是却没人接。
    又拨给二伯,还是没人接。
    最终还是二姐接了我的电话,电话里我骗她得出去一趟,但是很快就回来,让她和我老爸老妈打声招呼别担心。
    出了大院我就往南走,行了几步回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村里的路上,无数的村民都排着队,手里也都举着一把红色的纸伞,而且都面无表情的。
    可他们的嘴唇皆是微微的一开一合,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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