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推开休息室的门。
    原本打打闹闹的助理们安静了下来，小眼神不住地瞟向陈清沐。
    借着一二三的跟腱缝合手术，陈清沐晋升为主治，虽说还跟着纪琳煜，但是和这里助理门已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陈清沐给助理们的心理压迫有点大。
    加上他平时较为沉默，来的时间不长，大家不了解底细，于是就压低了声音。
    陈清沐把简餐放在桌上，掰开一次性筷子，互相摩擦了一下。
    “陈医生，你在哪家订的餐呀，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黄护士凑了过来。
    “一家私房菜。”
    沈美瑛很反对儿子吃外卖，觉得小店卫生、安全都存在隐患，所以坚持让陈清沐在她熟悉的私房菜馆订餐。
    贵是贵了点，至少不用担心地沟油、食材不新鲜等问题。
    “多少钱呀？”
    这问题倒是问住陈清沐了，他只是打电话，反正是熟人，老妈按时和餐馆结账。
    “你要是想试试，我明天多订一份。”陈清沐说道。
    吴浩瀚竖着耳朵，凑了下热闹：“加我一个。”
    “已经看陈医生吃了好几天了，闻着味就觉得非常好吃的样子！”
    黄护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死胖子，怎么哪都有你？
    你就不能闪远点，让我和男神有一个独处的机会？
    “纪医生，你吃吗？帮你也加一份？”陈清沐向对面的纪琳煜问道。
    纪琳煜面对自己和陈清沐的关系还处在举棋不定的阶段，恨不得自己能够隐身，好好思虑一番。
    突然被call，纪琳煜愣了下，也没听清楚什么，嗯了一声。
    苏姐叹了口气，进退失据，这样怎么能行？
    “算我一份。”苏姐说着，戳了戳纪琳煜的大腿。
    纪琳煜的身体僵直了一下，草草扒了两口饭，起身赶紧离开了休息室。
    哪怕是陈清沐反应迟钝，也能察觉出纪琳煜的反常，跟了出去。
    “你就别出去了，他们估计是要谈工作的事情呢。”苏姐点名黄护士。
    黄护士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作为医院拿得出手的麻醉师，苏姐的江湖地位还是蛮高的。
    小姑娘，你的心思，大姐我还不了解？
    “小胖子，你那么着急干嘛。”苏姐拉住了想要起身的吴浩瀚，“那么大体型，才吃这么点，能吃得饱吗？”
    小胖子，你的路可不能走窄了呀！
    没事不要当电灯泡。
    吴浩瀚嘴里还有饭菜，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干掉电灯泡，苏姐志得意满地接着吃饭。
    纪琳煜，你可得抓点紧，唐僧到哪，都是很受欢迎的，“妖精”恨不得一口就给吃了。
    两个主治医生离开，休息室的氛围放松了许多。
    院长大人几乎是不会来休息室吃饭，他的办公室可要比休息室宽敞得多。至于雷医生之类的主治，觉得和一群助理一块有失身份，大多不会过来。也就是纪医生、刘医生平时和助理玩得比较好的主治医生，才会到休息室来。
    本来助理和小护士就是医院的最底层，连后勤的欧巴桑都能够给他们脸色看，休息室算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够议论吐槽领导的地方。
    当着陈清沐的面，他们自然不敢多说，只能压抑着自己。
    这一离开，话题自然就转到了他身上。
    “陈医生也太高冷了，吃饭也不和我们说话。”
    “时也命也，陈医生算是出头了，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黄护士瞧不上这些自怨自艾，还喜欢议论男神的人，立马反唇相讥。
    “哎呦，我们就是嘴上说说嘛，你那么生气干什么？”一个女助理阴阳怪气地说道。
    吴浩瀚看不过去，加入战团。
    ……
    “纪医生，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陈清沐快步追了上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纪琳煜低头继续走。
    “看看你。”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医院。
    中午的太阳很辣，好在路边绿树成荫。
    “你为什么想当宠物医生？”沉默许久的纪琳煜开口问道。
    “学以致用，读了好几年的书，不能荒废了。”陈清沐老老实实地答道。
    他没说自己对宠物行业有多热爱，也没讲宠物行业有多美好的发展前景，这些都是忽悠别人的，没必要。
    纪琳煜转身，抬起头，看着陈清沐。
    陈清沐也看着她。
    微微的风，带起她的鬓角。
    从树荫中漏下来的光，照射在她平静的面庞上。
    她本来就很美，此时又像是世界的中心，陈清沐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除此之外呢？”纪琳煜期待着陈清沐的回答。
    陈清沐不知如何回答。
    大学宿舍四个人，一个不负家庭期待，过五关斩六将，去了老家的出入境。一个为人洒脱，父母对他向来是放养，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跑到蜀地，照顾国宝。一个没怎么好好读书，浪了四年，回家继承几万只鸡的养殖场。说实在陈清沐很怀疑这位舍友能不能照顾好鸡，毕竟读书时候做鸡解剖，他都没办法把鸡制服。
    而他，成绩最好，专业素养最高，在沪城实习的时候，表现也非常出色。
    可如果不是有了系统，他可能并不会选择做一个宠物医生。
    陈清沐喜欢的是打怪升级、闲着无事刷图，单纯地做医生，只是感觉无趣。
    所以当纪琳煜问他的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小时候，家里面养了一条田园犬。”
    纪琳煜在长椅上坐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特别可爱，眼眶附近是灰黄色的毛发，其它地方则是白色，像是带了个面具。”
    “我只要一到家门口，它就在里面扒拉门。它最喜欢的就是躺在我身边，不管我是在看书，还是看电视。”
    “它陪着我从小学到初中。”
    “那时候还没什么宠物医院，它开始不怎么吃喝，时时刻刻都很疲惫，我回家的时候，它扒门也没有那么有活力。”
    “有一天它趁着门没关就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也找过，没有结果。。”
    “狗之前是群居动物，如果感觉自己临近死亡，为了不给群体带来传染，会自己离开。”陈清沐分析道。
    纪琳煜张了张嘴，心里有一点生气。
    陈清沐！你真的那么直愣吗？
    深呼了一口，纪琳煜努力维持平静：“我更愿意理解为它不想我们伤心”
    “我当医生，就是想要宠物能够活下来，活得好一些，哪怕无力阻挡死亡，也不需要落寞地远离，独自面对。”
    陈清沐点了点头：“非常好的出发点。”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志同道合，你能有自己的动力。”纪琳煜看着陈清沐。
    她希望陈清沐能够理解自己，也希望他能有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
    事实上，陈清沐并不成熟，他的波澜不惊，只是因为世界很无聊，没有多少事情能够让他认真去对待罢了。
    相比较纪琳煜的情绪充沛，陈清沐更多的是冷漠。
    “我可能已经有了。”陈清沐不太确定，“吧？”
    纪琳煜注意到陈清沐在看着自己，不由有点多想。
    他是在说，我是他的动力？
    这不亚于是一句情话。
    哪个少女不怀春，纪琳煜不觉有点恍惚。
    可惜，陈清沐惦记着的是系统，这大概是他的动力吧。
    牛头不对马嘴，纪琳煜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实际却没有。
    “那……那我们一起加油吧！”纪琳煜鼓了鼓气。
    “嗯。”
    摆脱疑虑的纪琳煜回到了精干的状态，整个下午战斗力爆棚，让陈清沐有些无事可做，只能是搬着小板凳，在大厅看看有没有缝合能够做。
    想想也凄惨，别的主治医生都有单独的诊室，他这个便宜主治，只能是做做十几块钱的缝合手术，搞得不少顾客以为安吉医院在搞促销活动。
    好在周医生及时出现，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跟腱缝合手术高昂的手术费用和费事费力的康复疗程，劝退了不少宠物主人。倘若是花费数千甚至是上万元，大多数宠物主人都会迟疑一下。
    谁的钱都不是捡来的，自己的生活还不够富足，哪能够给猫猫狗狗提供足够的医疗保障。
    何况跟腱缝合手术在任何一家宠物医院都属于相当高的级别，既能反映技术，还赚钱。不像绝育手术，费力不赚钱，光是卖个面子就能够拉过来。
    周医生不忘记夸耀一下自己的辛苦：“我联系了好几个老朋友才找来的！”
    “如果不是宠物主人要求高，人家医院都不会愿意撒手。”
    猫咪的主人很强势，不是一般医院能够兜得住的人，正好周医生撞过去，那家医院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把猫咪主人介绍了过来。
    陈清沐见识过宠物医闹，明白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厉害。
    不过他对自己的缝合技术很有信心，只要是做得好，你再胡搅蛮缠，也没有发挥的空间。
    陈清沐把吴浩瀚找了过来：“晚上有一台缝合手术，你有时间吗？”
    “有！有有有！”吴浩瀚疯狂点头。
    雷驰在做跟腱缝合手术的时候，助手是另一位主治医生。
    如今陈清沐让吴浩瀚给他当助手，岂不是说……
    吴浩瀚简单地换算了一下，自己等于主治医生。
    吼吼，做梦都能够笑出声来。
    一脸期待的吴浩瀚，就像是上街捡到了五块钱，下班泡了个热水澡，美得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