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劲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也没承认那个其实他认可的事实：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虽然，凯瑟琳已经看穿了，但他就是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想咬嘴唇的冲动，依然竭力不动声色地开口：“借我4000万。美元。”
    凯瑟琳皱了皱眉，“所以，你至少借了2000万美元？该死的，利息很高？票房回款要什么时候？”
    申劲松不想苦笑，因为他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很慢，来不及。本来如果票房好，我可以用自己预期的票房收益做抵押去向银行贷款，先把借的钱还清。银行我有熟人，这种操作没问题的。但是……”
    凯瑟琳打断了他，“你向谁借的钱？”
    “加雷斯.雷德克纳普。”
    凯瑟琳倒抽一口冷气，“‘红魔鬼’？那个爱尔兰佬？该死，你怎么和他搭上线的？他是活生生的魔鬼，不是人类，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本来想找约翰尼借钱。约翰尼不借，但是把我介绍给了雷德克纳普。我对赚钱很有信心，我怎么也想不到，舒的电影会让我亏本。”申劲松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遗书写好了么？”凯瑟琳怜悯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如果有些小事，我会替你办了。还好，我们做了婚前财产公证，而且一直分居，我有足够的理由不承担你的债务。加雷斯虽然是魔鬼，但他也是个通情达理的魔鬼，等你死了，他不会继续向我追债。”
    申劲松艰难地开口，“所以，你不打算借钱给我？”
    凯瑟琳缓缓摇头，“抱歉，生意归生意。如果你有钱，我会很乐意借钱给你。可惜，你现在是负债状态，而且很难及时偿还，坏账的风险太大了，我不看好你。”
    申劲松盯着她。
    “如果你有钱，我会乐意借钱给你”这句话，或许普通人很难理解。
    但是申劲松能听懂。
    这是典型的资本家的思维——你越是有钱，越是有偿还能力，我越是要想方设法地把钱借给你，因为你还得起啊。
    而你如果没钱，没有偿还能力，那我当然不会借钱给你。
    大华国的传统思想是，“救急不救穷”。
    而这些资本家们，既不救急也不救穷。
    如果遇到急需用钱的，他们反而会顺手给对方埋几个坑，直到把对方的每一个铜板榨干。
    不能在铜板里榨出油来的，不算合格的资本家。
    “听着，虽然我输了和天亿的对赌协议，但我手里依然持有0.4%的天亿股份。这些股份的市值是差不多55005600万大华元，也就是……”
    “也就是2200多万美元。”凯瑟琳抢答道。
    “我可以把这些股份抵押给你，你借给我4000万美元。”
    凯瑟琳玩味地笑着，“你想马上还清‘红魔鬼’那边的本息，免得被他趴在你身上吸血？可那也不需要4000万啊。”
    申劲松缓缓开口：“我还需要一点钱，再做一次投资。”
    凯瑟琳咯咯笑着，深刻的法令纹让她看上去就像邪恶故事里的女巫一样。
    当然她的声音挺好听，略有些沙哑，充满性感的诱惑。
    “申，你真是个不服输的人。不过我正是喜欢你这一点！但我再喜欢你，也不能在你只给出2200万抵押物的情况下，借给你4000万啊。这不是生意的做法。”
    申劲松很想说，特么我是你丈夫！是你的家人！你口口声声和我谈生意？
    不过他很理智地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也从没把这个女表子当做家人看待。
    虽然他曾经想过要好好对她，和她好好生活。
    但是自从有一次在自家大床上，发现她和她的健身教练以及按摩师在玩一个很刺激的游戏，而当时她发现他以后，竟然坦然地问他要不要加入。
    他就打消了这可笑的念头。
    三观巨大的差异，他们是没法共同生活的。
    而她，自然也不会把他看做家人。
    两个人只是不想走到离婚那一步，以免影响凯瑟琳对她父亲设置的信托基金的取用，而他也不想断掉她这边的社会关系网络，所以才勉强维持着这名存实亡的婚姻。
    所以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他抬头看着这位很陌生的妻子，“你想要什么？”
    凯瑟琳再次拿起小银勺，捣鼓着她盘子里那些已经几乎全部融化了的冰激凌。
    原本被弄得很恶心的糊糊状，在融化之后竟然意外的卖相还不错，让人有食欲。
    她忽然笑了笑，“如果满足我的条件，我可以借给你3000万，让你还清欠‘红魔鬼’的钱。”
    申劲松没有表态。
    虽然其实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借到3000万美元。
    这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目标。
    他提出要借4000万，只是给凯瑟琳一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是个喜欢讨价还价的女人。
    但他不能表现出自己很满意。
    因为这也是个病态的女人。
    对她来说，出尔反尔，是家常便饭。
    说不定自己一露出高兴的表情，她下一秒就无情地说：“算了，突然不想借钱给你了。”
    她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喜欢看到因为她简单的言语，就让别人方寸大乱，情绪失控。
    他只是冷静地问：“有什么条件？”
    “放心，不难做到，特别是对你来说。”凯瑟琳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申劲松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觉。
    他几乎想阻止她说下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需要那笔钱。
    拿到3000万美元，他就能先还清欠加雷斯.雷德克纳普的本息。
    然后等到“提督大人”的分账到了，他又能凑出大约2500万美元左右的资金。
    他拿这2500万美元去做一笔投资——肯定不会投给舒宜欢了。
    但凯里亚德有不少好项目，只要他为詹姆斯和约翰尼他们办好事，他们会允许他跟投几次。
    赚到足够的钱以后，他就可以还清欠凯瑟琳的3000万美元，然后卖掉自己持有的天亿股份，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
    他已经不再奢望成为亿万富翁了——能有几千万美元留给自己，已经可以了。
    足够他下半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静静地等着凯瑟琳的条件。
    凯瑟琳的笑容简直如同恶魔，她用耳语般的低声说：“听着，我有个朋友，他对唐纳德夫人很感兴趣。自从在某次晚会上见过唐纳德夫人后，他一直对这位美人念念不忘。”
    “听说你和唐纳德夫人关系不错。如果你能促成这桩好事，我就借钱给你，怎么样？”
    申劲松如坠冰窟，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蛇蝎女人。
    凯瑟琳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眼角深深的鱼尾纹显示了她笑得有多开心。
    “你可以不答应，没关系的，我其实并不想借钱给你。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申，没有人逼你。”
    “好了，还有个身材棒极了的小帅哥在房间等我呢，我先走了达令，拜！”凯瑟琳轻快地起身，甩给申劲松一个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