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许文东！你们给我站到后面去！”
    两个男生磨磨蹭蹭地离开座位，站到教室最后面。
    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严厉的目光扫视全班，然后继续讲课。
    正逢暑假，他也想休息，想带着老婆孩子出去旅游。
    可是为了这些孩子的前途、为了他们的高考成绩，语文老师还是牺牲休息时间来给他们补课。
    这两个小子却在课堂上谈天说地，不认真听讲，由不得他不发火。
    刘强和许文东老老实实站了一会，见语文老师不再关注他们，便小声说起话来。
    “你站出一个马了没有？”刘强问，“我现在能够力透脚掌，用脚趾头抠在地上。但是那一起一伏的感觉，我还没找到。”
    “我早就站出来了，现在我正在站‘三体式’桩。努力把功夫练到脊椎上去，”
    顿了顿，许文东说，“据说17中有人已经练到能打出脆响了，接近明劲的巅峰了。”
    “这么厉害！”刘强大惊失色，“他怕是和王超一样的天才吧？”
    “据说是个体育生，练过短跑和体操，但是长得太高了所以放弃了体操，现在是17中校篮球队的。”
    “有人去和他搭搭手么？”
    “当然有，而且去一个被打服一个，否则你以为他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许文东流露出敬仰之色，“或许他再过两年就能摸到暗劲的门槛了。”
    “他会打法吗？打法打法，一打就犯法。他没打死打残人吧？”
    “没有，别人和他的差距太大了，所以他能游刃有余，”许文东文采不错，平时写作文也经常能拿到高分，“控制下手的力度。如果有同级别的高手去挑战他，说不定就会收不住手，闹出人命。”
    “哎，”刘强长叹一声，“现代社会，枪炮横行，国术凋零，我辈武人也只能小心翼翼。就算是打人如挂画的至高境界，化劲高手，功夫练入了骨髓，也只能挡小口径子弹，挡不住机关枪扫射。所以如果一不小心打死打残了人，就只能浪迹天涯了……哎呦！谁！啊，教导主任！”
    “还我辈武人，还浪迹天涯！”教导主任说一句就用卷起来的报纸在他头上用力敲一记，“你们是走火入魔了吧！站到教室后面还不老实，都给我站到走廊上去好好反省！”
    ……
    课间休息时。
    空调嘎吱嘎吱地吹着。
    17中高三的教师办公室，老师们正在闲谈。
    聊考试的，聊升学的，聊学生的，聊股票的，甚至还有小声八卦课桌上的屁股印的。
    “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不得了，真担心他们有天会出事。”
    教数学的柳老师侧头，不经意看见教语文的陈老师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在蹲马步。
    她眨眼看了看，惊奇地问：“陈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老师头也没抬，这个二十多岁，刚刚考进学校，白胖斯文的男老师语气平静，“站马步啊。”
    “为什么要站马步？”
    “当然是为了练武。”
    “练武？”不仅柳老师笑了，其余几个女老师也吃吃地笑了。
    “你发什么疯啊？”年级长林老师走了进来，皱眉道。
    “我不是发疯，这是真功夫，”陈老师解释道，“原本我看到几个学生在练，我也是不信的。”
    “但是有个学生真的练得很好，已经快到明劲巅峰了，有些别的学校的学生来找他切磋，都被他轻松击败。”
    林老师有点怒：“有学生打架？你怎么不早说！哎，放暑假了，保安也松懈了。”
    “这不是重点，”陈老师耐心地解释，“重点是，我特地去找了那本书看，发现那书上讲得确实很有道理，是传授真功夫的，所以又买了几本教材，自己练功。”
    “什么书？”
    “龙蛇演义。”
    “什么？”林老师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龙蛇演义，”陈老师提高了音量，“这是一本网络小说。”
    “网络小说？”几位老师面面相觑，交换眼神后，都有种拨打120呼叫精神病院的冲动。
    陈老师自然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淡淡一笑，只觉夏虫不可语冰。
    真理永远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但作为同事，他还是好心地告诉他们：“虽然是一本网络小说，但是作者是有真功夫的，并且无私地把他的功夫写出来让大家学习。我很清醒，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事实会证明一切的。等我练成了国术，会演示给你们看的。”
    “不对，”他突然又皱皱眉，自言自语道，“不能演示给你们看，国术是只杀敌，不表演的。我总不能真去杀个把人给你们看吧……”
    残肢断臂，血肉横飞。
    随着几声惨叫，女老师们奄奄一息地伏地。
    陈老魔站在办公室中央，鲜血从他的指尖滴落。
    他的眼神凶残，仰天大吼一声“还有谁！”
    几位女老师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场景。
    她们都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心惊胆战地交换眼神后，迅速达成了一致：马上就打120！
    等到这姓陈的在办公室大开杀戒就晚了！
    ……
    太极大宗师管立德的弟子小虎进来向他汇报。
    汇报完后，小虎看了一眼正在站马步的师父，欲言又止。
    管立德语气淡淡的，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
    憋得脸通红之后，小虎终于问道：“老师，你也在照着那本书上的东西练？那些究竟是不是真功夫？”
    他跟了管立德很久，自然知道管立德的底细，不会和外面的愚夫愚妇一样，真以为管立德是出尘高人。
    管立德有位师兄是有真本事的，算得上是太极高手。
    但管立德，功夫没学到他师兄的半成，呵呵，却是包装方面的宗师。
    但就算管立德的师兄，实战也并不厉害。
    管立德语气还是平淡，“试试也没坏处。他这本书里，有的东西讲得似是而非，好像有点道理，而且多处引用前人经典，做出了不一样的解释。”
    “为师总得多试一试，才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化为己用。”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小虎腹诽了几句。
    不过他真的很好奇，这本名为《龙蛇演义》的网络小说里，确实说得头头是道。
    私下里他和一些师兄弟，还有别的习武之人交流过。
    有不少人认为，这些练法和打法是能够自圆其说的，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也有人不屑一顾，觉得这纯粹就是忽悠，是作家的浪漫，不是真功夫。
    小虎却是将信将疑。
    总的来说是怀疑居多。
    之所以怀疑，是因为这本书中的描写显得太真实了。
    而按照他的经验，越显得真实，越有可能是假的。
    比如他师父管立德，平时说起练功头头是道，毫无破绽。
    任谁听了都会信以为真。
    但其实都是假的。
    ……
    杨立奇兴冲冲地跑到女友跟前，邀功道：“琳琳，成功了，学生会允许我们成立国术社了！还允许我们借用室内体育馆练习！过几天开学，我们就能正式立社了！”
    琳琳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表示奖励，高兴地笑着问：“他们变得这么爽快了？”
    “我找到了一个留校没回家的师兄，他现在是副主席，分管学生社团工作。他也看《龙蛇演义》，所以爽快地批准了。”
    琳琳期待地问：“他会加入我们社团吗？”
    “不会，”杨立奇摇头，“我和他交流了几句，他觉得书上写的都是编的，只是编得很真实而已。”
    琳琳笑了：“那他为什么又批准我们成立国术社呢？”
    “他说随便玩玩，锻炼身体也是好的。反正我们练不出真功夫来，不怕我们打死打伤人。如果书上写的是真的，照着练能练出真功夫，他反而不敢批准我们立社了。”
    琳琳咯咯地笑个不停。
    杨立奇也陪着女朋友笑了一阵。
    “这个师兄还真是个妙人，”琳琳收了笑，“我们招新海报早就做好了，这就去贴海报吧！哼哼，现在已经有几百人排队等着加入了，等到再发酵一段时间，我们很快就能成为学校第一大社团的！”
    “可是我们立社以后，怎么开展活动？难道真的每次几百人在体育馆里站桩？”杨立奇担忧地说。
    “你笨啊！”琳琳在男朋友肩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谁说国术社就要练武站桩？”
    “那我们做什么？”杨立奇心中闪过不妙的预感。
    “明面上是国术社，实质上是海明威的后援会啊，”琳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学校不允许明面上成立后援会，我们就只能套一层‘国术社’的皮了。”
    杨立奇立刻觉得手中的“允许立社”批条不香了。
    他垂头丧气，像背书一样背出了申请书上的条款：“我还以为国术社是为了给国术爱好者提供一个交流的园地，让我校大学生能强身健体，劳逸结合，以饱满的精力来学习和就业……”
    琳琳“扑哧”笑了出来，摸了摸男友的脸，像是在摸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国术是假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呀，你实在想练，到时候可以找几个和你一样的男生练着玩呗。我们女生加入国术社可不是为了练国术，你以为我们都想当唐紫尘啊？”
    “国术怎么会是假的呢？”杨立奇有些生气了，觉得心中坚信的一些东西被女友否定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价值也被否定了。
    琳琳的美眸注视他半晌，笑了笑：“今晚我可以出来，不用回寝室。”
    杨立奇立刻忘记了国术真假的问题。他又惊又喜：“我马上去订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