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岩兽的铠甲，能抗住，甚至震碎中级武器。
    “嘶，那根水晶，竟然能够敲破它的外壳？”
    亚当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侧头询问的同时，依旧保持观察。
    “是的，海湾附近那圈界线浮标，您有印象吗？就是用这东西做的，尖锐的地方，能够轻易扎穿那些强闯的船只。”
    劳里边思考，边进行讲解。
    “除非使用了特殊矿材，否则寻常武器，在硬度方面，和冥结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那价格呢，两百金鸦能买多少？”
    亚当问得很细，但劳里却欲言又止，嘴巴抿紧，仿佛在犹豫什么。
    “很昂贵吗？”
    “不不不，杜亨先生，它的价格很便宜，甚至会被当成垃圾。”
    劳里摇摇头。
    他用手挡住嘴巴，将声音刻意压低。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其实吧，很多匠人也盯上这东西的硬度，但每个将它截断的人，只得到了一堆的碎片。
    冥结晶从珊瑚中离开以后，就会瞬间固定硬化，没办法改变长度，更别说深入制器了。
    那些合适的，在上岸以后，早被提前订走了，剩下这些，基本就是用来晾衣服或者当船撑的，没什么价值！”
    两人交谈的时候，板岩兽已经吼叫许久。
    商贩始终保持在固定距离，用冥结晶的优势，去反复捉弄对方。
    “他身手不错，反应快，长杆武器熟练度应该很高。”
    亚当微笑点评，脑中起了别的想法。
    “他手上那根，已经是能用的极限了，再长的冥结晶，就会很累赘……”
    劳里补充道。
    他不理解后半句，也没有多嘴去问。
    板岩兽最大的底牌，其实就是坚硬的外壳，它本身行动不算迅速，叫得再凶猛也没有实际威胁。
    黑心商贩始终保持冷静。
    他活动肌肉，用冥结晶抡砸在魔兽身上，打得很激烈，藏有很多不致命的攻击。
    吠吼起伏，碎屑乱飞。
    亚当知道：商贩在进行一场刻意的表演，他和那个胖子，还有后面提着锁具追赶的人，都是一伙的。
    冥结晶在对方手中发出呜鸣。
    不像是战矛和骑士棍的那种声音，而是一种锋锐流畅的，宛如海风穿过礁石表面的轻响。
    “他展示得相当不错，至少很美观嘛。”
    “海岸线上，有很多神奇的人，哪怕搬运重物的苦役，曾经也可能是显赫的佣兵，命运这种事情，很难说的……”
    劳里的反应很平淡，叹口气继续说道。
    “杜亨先生，您去过赤金赌场，看到那些带着标签的家伙了吧？他们没有抛弃底线和尊严，在身败名裂之前，都是体面之辈。”
    “海湾里，这种水准的人有多少？”
    “不知道。”
    劳里摇摇头，怕老板误会，又转头去补充道。
    “您会去数海滩上的沙子吗？差不多，就是那个数量。”
    商贩用冥结晶抵住獠牙。
    他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借机扫视周围，觉得氛围和关注度已经差不多了。
    他抽手挑起板岩兽，把它甩飞了出去。
    人群惊叫着散出一片空白，把后面看戏的厄姆帮成员卡死。
    板岩兽重新爬起，摇晃着脑袋。
    它后方就是一条窄道，只要转身逃命，就能冲出海湾，钻进山崖绝壁当中，密草和红树会重新赋予其自由。
    那根骇人的棍子，并没有上前追杀，而是轻轻跺进地板，把血液震干净。
    “哦豁？”
    亚当抿起嘴巴，往后靠在板条箱上。
    其实，把魔兽当场打死，会更有冲击力，就骗局本身而言，也能吸引更多的目光。
    但对方利用完板岩兽以后，选择留下一条生路。
    “人都是复杂的，啧啧，坑人的事情，他们可没少做。”
    劳里阅历丰富，和那些只会尖叫的年轻店铺主不同，他也能看出很多问题。
    “愚蠢的畜生。”
    商贩撇嘴，眼皮轻轻颤动。
    板岩兽红着瞳孔，毫不犹豫地扑向人群，开始无目的地撕咬。
    但它刚刚张开獠牙，那根冥结晶，就像是蜷缩的毒蛇，发出了致命且凌厉的攻击。
    嘭，砰。
    健壮的尸体，直愣愣倒在地面上，血液咕咕地淌开。
    “真是精彩，这个东西是样品吗？”
    “哦，快给我看看，真是好材料。”
    “数量多不多？”
    ……
    亚当处在边缘，能够清楚地看见：
    人群分为两批，要么围拢过去，热切地打听详细，咨询价格，要么就嗤笑着远离，继续在摊位上逛。
    “去问的，都是外来客，或者没经验的新店主。”
    劳里叹口气，又摇头微笑。
    “黑心贩子，总是欺负这些没见识的家伙，给他们的商旅生涯，上最宝贵的一课。”
    他为人保守，但也中过类似【冥结晶】这种骗局，漫长且踏实的人生中，见过无数因为贪欲亏钱的蠢货。
    “淘金点的规矩，‘只看不说，全凭眼力。’现在您知道，是为什么了吗？”
    “会打扰别人赚钱。”
    亚当回答道，双方对视片刻，都无奈地笑起来。
    ……
    黑心商贩被人群包围，就像是被肥猪拱住的野狼。
    他将成捆的冥结晶抛售出去，很快定下几个付钱爽快的店主。
    许多阴恻恻的目光，正不怀好意地抛过来——懂行的人，都能看穿骗局，也嫉妒这丰厚的利润，从心底滋生出恶意。
    搬货的工人，在仓库后门排队，他们将那些留有标记的冥结晶，成批弄到马车上。
    “我需要再确定下价值，等我做出成品，剩下这些我全包啦！”
    表情兴奋的卖家，握住商贩的手，眼中绽放着憧憬。
    “钱袋有限，我只能买这么多啦。”
    “下次，可以换个地方联系，哈哈哈。”
    马车依次驶离淘金点，交易完毕的店主们，带着那些难以加工的材料，做着发财的美梦，与商贩道别。
    然而，当成交者远去，商贩脸上那固定的笑容，如同穿透了玻璃的渐变色阳光。
    平复，收起，垂下眼睑，附上冷漠。
    “这些玩意儿还带回去吗？”
    刚才追砍的胖子，从阴影处靠过来。
    其中那位肩扛枷锁的壮汉，还拎着板岩兽的尸体。
    “你带着它干什么？”
    “晚饭，壳硬得很，但肉质相当不错。”
    商贩皱起眉头，摆摆手，示意将其处理掉，喉头起伏间，压下心底的呕吐感。
    “听着，人类的互相欺诈，本来就不该让它们付出代价，算了吧，我没这胃口。”
    “没问题，听您的。”
    壮汉抽出亚麻编袋，顺从地将其套起。
    回头找个红树底部，给它埋进去，或者顺着瀑布往下抛，算是海葬。
    商贩表情冷漠，行骗成功的兴奋感转瞬即逝，他舞动那根最趁手的冥结晶，扫了眼剩下的“货物”。
    他是这三人组的领头者，自身实力也是拔尖，充当赌局中最为关键的表演者，往往也作为团队大脑。
    冥结晶参差不齐的长度，没法加工成常规武器，而蠢货毕竟是少数，不可能全部卖光。
    “真可惜。”
    商贩扫了眼仓库中剩下的店主，并没有看到亚当的身影。
    “您在找谁吗？”
    魁梧的胖子凑上来，疑惑地询问。
    “原本有个警惕性很差的年轻人，哎，啧啧，估计他旁边那个老头有经验，没有上当吧，真是遗憾啊。”
    冥结晶叮啷一声，被抛进角落里。
    在受骗的倒霉鬼发现之前，仓库中已经跑了几个黑心贩子。
    厄姆帮的成员们闷不作声。
    他们管理场子，也收取中间的贿赂，并不在意这种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