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
    “都……”
    摁开通讯珠。
    果不其然，水鬼那头没有接通。
    黄泉眸色一沉，手微上扬，连半分思索都没有，便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时空回朔！”
    光影交错，孤音崖从破败回到了大战之前，画面开始回放。
    水鬼递给了孟婆通讯珠，孟婆尴尬的声音响起……
    这是开始在联络自己。
    可两句话过后，天穹忽然一暗。
    云雾汇聚，半圣驾临！
    画面中，水鬼陡然摁断了通讯珠，惊骇着抬眸往上。
    却见姜氏半圣怒目而下，冷声言道：
    “本圣交由你之事，全然忘了？
    “让你追朔阎王成员踪迹，本圣，可没让你暗中伙谋阎王成员！
    “真以为此间之地，本圣不曾盯着？”
    这明显是水鬼和奉汤孟婆聊了什么，被姜氏半圣发现了，导致对方气极赶至，就要大打出手。
    太虚面对半圣，没有半分胜算。
    “跑！”
    水鬼毫不迟疑一声大喝，将孟婆扔进了崖间云海，自己也摇身一晃，要往深海方向逃去。
    可姜氏半圣终归出手，圣力一扫。
    水鬼“噗”一声口喷鲜血，倒飞而出，却借用硬抗这一击的反冲之力，快速坠向了崖间云海的禁法结界当中。
    “想跑？”
    姜氏半圣刷一下冲至了孤音崖边缘，却脚步一停，显然对禁法结界有所忌惮。
    但只琢磨了不到一息时间，他纵身一跃，毫无畏惧冲入了崖间云海。
    半圣，何惧之有？
    “时空回朔”结束。
    黄泉看到的画面，比姜布衣看到的更加清晰，也更加真实。
    现场画面中任何一处风吹草动，都没有逃离他的双眼，而看完了这一切后，黄泉……没有任何质疑！
    天道是不会骗人的。
    更何况，时空回朔之力，也不可能回朔一个假的画面给自己。
    黄泉更加亲眼验证了所有细节，包括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头。
    所有画面，不存在虚构的可能，真实到就像……不，就是真的！
    “姜氏半圣，也下崖了？
    “这是他的半圣分身，还是真身？
    “这属于是……水鬼的计划？还是突发情况？”
    作为藏年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物，黄泉更加谨小慎微，想得更多。
    不过，无论过程如何，他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禁法结界中，姜氏半圣既然下水，那便是解决掉他的最好时机。
    至于水鬼……
    这家伙，夹杂在自己和姜氏半圣中间，肯定是想捞点好处的，否则不至于提出渎圣的谋划。
    但若能得到半圣姜布衣的“半圣位格”，分给水鬼一点甜头，又有何妨？
    料想至此。
    黄泉身形一晃，消逝在孤音崖遗址。
    同一时间，崖间云海光芒大绽，这是有人下水，禁法结界被触发了的表现。
    ……
    “时间迟缓~”
    “时序·逆~嗯，小逆一下，当这完全没有苟无月那强大功能呀，应该是我境界不够了。”
    “时间定格~唉，这招还是难，最多只能施展个空间禁锢，装个假的。”
    深海之下，徐小受化身黄泉，头上顶着个开了三厌童目的贪神，不亦乐乎试验着时空间属性。
    距离和水鬼的约定还有小半天时间，时间一到，姜氏半圣才会下水。
    而圣神殿堂的大老们此刻都围在虚空门附近，估摸着一时半会也不敢推门，所以深海之下，应该鲜有敌手了。
    至于这段时间内，徐小受自认为是无敌的。
    无敌是多么寂寞~
    导致他在水下百无聊赖地到处留下“黄泉”肆虐的痕迹，图的就是搅乱届时姜氏半圣下水后的感应。
    “不知道半圣会不会被禁法结界完全禁掉能力。
    “如果他下水也成了一只弱鸡，说不定我还可以反杀……”
    徐小受思忖着，突然心头一颤，想到了水鬼的交代，如遇姜氏半圣，不要试图反抗，逃就行了。
    他立马打消了宗师大战半圣的荒唐想法。
    毕竟，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我能反杀”，不知道有多少天才死在这个错觉上。
    “大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孑然一身的徐小受，突然有些怀念笑崆峒的那一声声“水鬼前辈”。
    这么个大保镖不见了，他有些空虚，也失去了很多安全感，毕竟在一开始的计划当中，大叔能保他到深海副本结束。
    “喵呜~喵呜~”
    头顶上，贪神则不断在兴奋叫唤着，目不转睛盯着远方雷劫的方向，表达出了强烈的吃货欲望。
    “啥意思，你还想吃雷劫？”
    徐小受听出了贪神的意图，却不由得一怔。
    他自己可以吞雷劫成长，没想到贪神也惦记这一口。
    但眼下情况有些特殊。
    深海下渡劫的斩道，基本上都无了。
    仅剩的最后一个，雷劫声势浩荡，别说太虚了，就是半圣真身下水了可能都不敢过去——万一雷劫质变，变成圣劫，那可如何是好？
    徐小受明白，其他斩道都葬身在雷劫之下，成为虚空门的养分了。
    剩下的这唯一一个，应该就是变异了的守夜。
    “你要是早点出来，我还可以带你去吃一口雷劫，顺便认识个人，但现在你主人我怕死，就不过去了……”
    徐小受盯着雷劫许久，挪开视线，果断拒绝了贪神的吃货邀请。
    一百零八道后的九死雷劫，他明显抗不了了，现在雷劫已经到了尾声，守夜是能抗，他宗师一个，去了就是送。
    “喵呜~”
    贪神听完，不由耷拉下脑袋。
    “先去找找人吧。”
    徐小受给小白猫喂了口丹药，没理会这厮，自顾自往远方飞驰而去。
    他还打算趁半圣下水前这段时间，多找出点觊觎自己人头的家伙给宰了，让这帮人瞧瞧……
    黑金悬赏，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完成的！
    可深海下此刻还活着的偷渡者似乎不多。
    从虚空门飞离，徐小受找了许久，尸体有之，尸骨无存的水球碎裂画面也见过，但真正的活人，一个都没碰着。
    “时间过了这么久，大家要么被抽干而死，要么挣脱水球后体面赴死，应该不剩几个了……”
    徐小受感慨。
    这水球，真就是恶魔手段！
    水鬼，也真不负“水鬼”之名！
    就当他似游似飞又过了一阵，本来不抱多大希望了。
    蓦地，“感知”中毅然决然闯入了一个倔强的家伙，境界不高，但却是为数不多还能在水球中挣扎求生的家伙。
    ……
    “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司徒庸人本一身锦衣华服，身上玉饰无数，尊贵端庄，这会儿却俨然一派落魄形貌，在水球中苦苦支撑着。
    不死。
    但奄奄一息。
    孤音崖上，他使了天机术，用云境世界内部世界困住了阎王黄泉。
    本以为这次能立一大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继而拿下道部首座的位置，和宇灵滴并列年轻一代最高位置。
    不曾想，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剑客，轰碎了云境世界内部世界……
    这还没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水系奥义掌控者一招将所有人拉下了水，他司徒庸人也不例外。
    落水之后，要不是因为此次行动本就艰巨，他提前带了大量的护身灵器和丹药，也不至于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水系奥义……
    “这个世界上，除了宇灵滴，还有人能掌握水系奥义？
    “若是其他属性，那也就罢了，但同为水系，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司徒庸人在怀疑。
    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前灵部首座宇墨？
    可记忆中，宇墨大魔王已经陨落，就算他没死，也应该还是归属于圣神殿堂一方才对。
    毕竟，宇墨就是圣神殿堂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根正苗红，不可能做出有损圣神殿堂利益的事情。
    这些推论显然没有答桉。
    司徒庸人长叹一声，思绪一转，回到了孤音崖上自己差点拿下的家伙。
    “阎王，黄泉……
    “真可惜了，就差一点，我就能抓到他……”
    他轻声喃喃着，思绪又开始发散，想着不知何时这水球才能坠到尽头，饶剑仙才会找到自己，继而脱离苦海。
    “你在想我吗？”
    便这时，脑后突然蹦出一道戏谑声音。
    司徒庸人一凛，勐然回头。
    禁法结界之下，灵念无用，他根本没能察觉到方才身周有人。
    然这么一回头，司徒庸人惊悚望见，身后有一金袍面具人，堂而皇之立在深海之中，没有水球保护，却不受水压侵袭。
    更离谱的是，这个人没事也就罢了。
    他头顶上那只猫，竟然也能抗住水压！
    “喵呜？”
    人类！你在质疑本喵？！
    小白猫见人不怕生，一声怪叫后，三厌童目转得更快了，同时也更加惹眼，气都都的。
    司徒庸人当场傻了。
    他的第一反应……这、这是鬼兽？
    第二反应……泪家童？这只鬼兽猫还装有泪家童三厌童目？开什么狗屁的奢侈玩笑！
    第三反应……金色面具人？黄泉？阎王黄泉？！
    “我命休矣！”
    司徒庸人心头一沉，眼前一花，恍忽中好似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他抗了这么久，没能坚持到饶妖妖的救援，却等来了自己最想拿下的“功劳”。
    但有饶剑仙在，这是“功劳”，只剩孤苦伶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就是“死神”本尊啊！
    “前、前辈……”
    司徒庸人感觉连说话都变得艰涩，喉结一滚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出不来，他怕了。
    “贪神。”
    徐小受没有废话，截然打断，命令下给了贪神。
    “喵呜~”
    贪神心领神会。
    类似的勾当它很熟练了，当即左眼三厌童目一旋，灰花翻转之际，对面还在水球中惶恐不安的司徒庸人，眼神变得呆滞。
    “在你眼中，我是谁？”徐小受问。
    “喵呜~”贪神翻译。
    司徒庸人带了不下十数件精神防御灵器，这些灵器对抗精神攻击时，能起作用。
    但泪家童太不讲理了！
    三厌童目更加是不讲理中的蛮不讲理！
    跨境界时，只要付出一些代价都能控制对方，更何况贪神现在是王座等级，鬼兽本身能量的“量级”和“质级”，都比司徒庸人只高不低。
    这等情况下，二者一对视，贪神只要想，当场就能控制。
    “阎王……黄泉……”司徒庸人无意识地回答。
    黄泉？
    很好，看来这家伙还识不破我的真实身份。
    料想饶妖妖这会儿应该也怀疑我是黄泉的可能性，大过于我是徐小受……
    徐小受心头暗忖着。
    他在孤音崖上有过三次身份转变。
    虽然自认为饶妖妖等人没有识破，但有了敌人的肯定，他才终于能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间，阎王替我背了好多锅了……
    徐小受一笑，低头看上了司徒庸人身上的许多灵器，再问：“你身上还剩多少护身灵器和丹药，能让你在深海坚持多久？”
    “猫呜~”贪神转达。
    司徒庸人：“灵器……一百……三十二……件，丹药……很多，能……坚持……三天……”
    三天？
    徐小受眼珠子一凸。
    这得多怕死才带这么多东西……
    不对！
    这也太富有了！
    十倍、百倍于我！
    “能送我吗？”徐小受问。
    “喵喵喵！”贪神听到这问题也兴奋了，立即翻译，它对丹药也感兴趣！
    “不能……”
    “为啥？”
    “灵器……认主……送不……出去……”
    “那丹药呢？”
    “丹药……”司徒庸人脸色闪过挣扎，似乎在努力抗争，但失败了，“可以……”
    “拿来！”徐小受激动。
    贪神再下指令。
    三厌童目的力量太强了，司徒庸人无法反抗，只能顺从指引，竭力打开了空间项链，掏出了大量的瓶瓶罐罐。
    一下子，水球空间，几乎被填满！
    徐小受都看呆了。
    “小复躯丹、复躯丹……恢复肉身用的，这么多？你是打劫了圣神殿堂的仓库？
    “圣元丹、魂元丹……卧槽！这是最高品质的恢复灵元和恢复灵魂能量的丹药了吧，也各有十多瓶？
    “刺神丹，刺激精神力量，激发潜力的战斗丹药……
    “九转血丹，疗伤圣药……
    “神之庇佑、神之庇佑、神之庇佑……尼玛，怎么这么多神之庇佑？！小丹瓶装的，那就是一瓶一颗，但怎么……你也有七瓶？”
    徐小受双目呆滞。
    他被司徒庸人这一掏，掏空了认知。
    本以为尽照一脉的自己相较于同龄人已是亿万富翁，不曾想，这真正的大势力传人，身家比自己富裕了无数倍！
    “我早该找你干一架了，原来你是一头肥羊……
    “我恨啊，上次天上第一楼，就不能放你走！这也太肥了！”
    徐小受嘴唇哆嗦着，连手都有些颤抖。
    但凡他早点打劫司徒庸人，估摸着守夜都不至于变异，至少不用在雷劫之下，无助地闻着已经吃空了的八九品的蜂蜜罐的味道——望梅止渴。
    贫穷！原罪！
    “拿来吧你！”
    徐小受手一勾，空间置换。
    司徒庸人水球中的大量瓶瓶罐罐，变成了水。
    而元府世界中，则多了一大笔财富！
    “还有吗？”徐小受希冀问着。
    “没有……了，一瓶……都……不剩……了……”司徒庸人即便被控，这会儿语气跟表情也都十分痛苦，似乎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徐小受沉吟住，片刻之后，抬眸又道：
    “圣血呢？你不是圣神殿堂什么圣子之类的吗，身上应该有很多圣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