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郎果然没有再去多管闲事,而是整天忙着拆迁的事务,在他的努力下不少意见很大的拆迁户的合理要求都得到了满足。
再加上纠正了几十户面积存在正义的拆迁户,渐渐赢得了人们的信任,签约的拆迁户越来越多。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李永亮这段时间不仅没有给他设绊子,反而出奇的积极,不管什么事情对戴家郎都言听计从,哪里还有一点政府官员的架子?
当然,王启明也不再摆总指挥的架子了,每次见到戴家郎都是笑眯眯的以兄弟相称,并且从来不过问戴家郎的业务,表现出一百个放心的样子。
戴家郎当然对两个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原因心知肚明,知道自己那天和王启明的谈话触碰到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虽然如此,他对自己的怀疑还是非常谨慎,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光是单靠李永亮一个人是不可能布下这么大的局,他的背后肯定还会牵扯到很多人。
而这些人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经理所能对付的,他必须耐心等待,等着罗玉梅那边的调查结果以及她对这件事的态度。
如果罗玉梅态度不明的话,他也只能引而不发,不过,让他高兴的是,拆迁的工作越来越顺利,起码完成周继尧交给他的任务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拆迁办忽然派来了一个新的副主任接替了李永亮的工作,这个副主任是个女人,名叫芦秀梅,四十多岁的样子,显得精明强干。
只是对戴家郎不冷不热,不过工作很认真,也很配合,两个人倒也没有什么冲突,她应该已经听说了拆迁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所以也不多问,只管埋头干活。
两个人熟悉了之后,戴家郎问芦秀梅过换人的原因,她只是简单说道:“工作需要吧,领导的意图咱们怎么知道呢?”
“李永亮呢?”戴家郎问道。
芦秀梅说道:“调走了,好像是调到南召市房产局了。”
戴家郎一阵愕然,似乎已经隐约猜到李永亮为什么会被调走了,不过,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反正,不管李永亮调到什么地方工作,没事便罢,真要有事的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按道理,戴家郎的身份有点相当于周继尧派出的钦差大臣,什么事情都应该向周继尧这个皇帝汇报。
但他却一次都没有给周继尧打过电话,他知道,与其自己自卖自夸不如让王启明代他“上奏”。
并且他相信王启明肯定会向周继尧“密奏”自己在二道河的一举一动,并且保证他不敢说坏话。
当然,王启明向周继尧汇报的事情应该仅局限于拆迁事宜,自然不会提到那些见不得的人事情。
而戴家郎也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多管闲事,因为他很清楚王启明的身份,他曾经多次在周继尧的家里见到南召市的父母官,连周继尧都不敢得罪的人,难道他有必要得罪他的大舅哥。
果然,一切都在戴家郎算计之中,半个月之后,周继尧终于亲自给他打来电话了,很显然,他对二道河拆迁工程的进展情况非常清楚,开口就说道:“看来你干的还不错,王总把情况都已经跟我说了。”
戴家郎谦虚地笑道:“我倒也没有干什么,不过只是跑跑腿,要不是王总和拆迁办的大力支持,我可没有把握解决这个难题。”
周继尧一听,笑骂道:“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滑溜,我还真担心王总会不会被你给蒙蔽了,难道你就没有情况向我汇报吗?”
戴家郎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汇报的事情王总应该都已经说了,他毕竟是我的上司,越级汇报可能会让他不高兴。”
周继尧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打电话倒也没有其他意思,你加把劲,赶紧把后续工作完成。”
尽管周继尧在电话里没有说一句表扬的话,可戴家郎能感觉到董事长对自己很满意,毕竟,他可不是一个轻易夸赞员工的老板。
这天上午,王启明忽然把戴家郎找去,说是二道河看守所已经迁走了,那里的建筑也要全部拆除,所以需要测量具体的建筑面积,让戴家郎带人去办这件事。
原本戴家郎可以派人去执行这项工作,可正好手头也没有多少事,于是就亲自带着一帮人去了。
二道河看守所建于西面的一个山脚下,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家,所以环境清幽,风景宜人,可能是市政府的人员觉得犯罪分子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所以决定将看守所迁走,至于将来建什么,却还没有决定,只是想先恢复这里的自然环境。
不过,说实话,二道河看守所的所有建筑确实已经陈旧不堪了,据说还是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今已经有四五十年了。
戴家郎安排完了工作任务之后就带着赵阳在看守所里面四处转悠,他还从来没有亲临过这种特殊的场合,所以充满了兴趣。
“靠,这地方还真不小,也不知道关过多少人,妈的,待在这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赵阳沿着一排排带有锈迹斑斑铁门的囚牢走过去,一边感叹道。
戴家郎叼着一支烟,笑道:“难道你想体验一下吗?”
赵阳摆摆手笑道:“算了,不自由,宁勿死,没饭吃不重要,没自由的话非把我憋死。”
戴家郎一脸惊讶的样子,说道:“哎吆,看不出来嘛,还挺有思想啊。”
赵阳笑道:“这算什么思想?咱们当过兵的人都喜欢到处跑,别说被关在这里了,就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都感到憋闷。”
说完,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疑惑道:“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纸箱子?”
戴家郎走过去一看,果然看见屋子里堆放着一些落满灰尘的纸箱子,其中一个箱子还敞开着,里面好像是一些什么材料。
“可能是看守所没有拿走的材料,别管它,到时候他们自己会来运走的。”戴家郎不经意地说道。
赵阳说道:“应该是很早以前在这里关过的犯人的材料,现在都是电脑,谁还用这些表格啊,可能不要了吧,怎么不烧掉。”
说完,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份材料,看了一下笑道:“哎呀,还是个女犯呢,有照片呢。”
说着,念道:“王美娟,女,二十七岁,家庭住址云岭县塘关镇源口村,农民……”
戴家郎原本已经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可听了赵阳念出来的内容,突然就站住了,随即冲了过来,一把抢过赵阳手里的材料,仔细看了一下照片,顿时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半,站在那里怔怔发呆。
赵阳楞了一下,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道:“不至于吧,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可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失魂落魄吧,看看上面的日子,距今都有二十七年了,这女人现在都可以当你妈了。”
戴家郎仍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没有听见赵阳在说些什么,一双眼睛只管直愣愣地盯着表格中那张已经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留着两根长辫子,确实像赵阳说的那样,仔细看看还真颇有姿色,只是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女人似乎受到了惊吓,眼神中却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阳凑到戴家郎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笑道:“哎呀,该不会着魔了吧?”顿了一下,一脸疑惑道:“怎么?难道你认识她?”
戴家郎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扯淡,你看看这上面的罪名,竟然是袭警。”
赵阳笑道:“也难说,胆子大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说完,走了出去。
戴家郎胡乱折叠了一下,把这份档案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赵阳发现戴家郎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道:“赶紧走,这种地方邪门呢。”
戴家郎像是自言自语道:“见鬼。”
赵阳笑道:“难说,监狱里面都死过人,肯定有鬼魂,我就听说过一件事,有一座监狱死了一个女犯,结果每天半夜都出来唱歌,吓的狱警都不敢值班,后来养了几十只猫才算了事,听说猫有阴阳眼,连鬼都害怕。”
戴家郎好像没有听见赵阳的话,一副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号子,站在院子里又发了一阵呆,直到有人跑来说已经测量完毕,才醒悟过来。
不过,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没有出声,随行的马仔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什么,只有赵阳忍不住狐疑,不清楚他看了那份档案以后为什么就像是丢了魂一般,只是见他阴沉着脸,没敢多问。
中午的时候,戴家郎特意跟拆迁办新来的副主任芦秀梅一起吃饭,故作闲聊地问道:“你应该是二道河本地人吧?”
芦秀梅点点头说道:“我家祖孙三代都是二道河人。”
戴家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今天去看守所测量过面积了,不过,还缺一些资料,想跟他们领导谈谈,不知清楚你认不认识那里的所长。”
芦秀梅奇怪道:“这种小事你让于娟去办就行了,有必要亲自跑去吗?”
戴家郎笑道:“我还有点私事想问问。”
芦秀梅笑道:“怎么?难道你有亲戚关在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