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的这位狗头军师“四眼仔”。
做事还是很有条理和分寸的。
为了保持机动,便宜行事,他作为李大麻子手下头号人物,没有为了彰显地位,而列席这场酒宴。
弄过来陪坐的几位,都是五大三粗的糙哥大酒缸。
既是为了麻痹对方,也是为了方便灌酒。
要是能把罗四、蛤蟆这两人给直接灌醉,后面就比较好操作了。
想法是美好的。
但现实很不尽如人意。
四眼仔发现双方刚一见面坐下,翔哥的脸色就不太对,非常凝重。
李翔脸色肯定是对不了的。
因为一照面他就发现这个罗四,居然也是个开了窍的修行者。
而且看水平,已经无限接近于小白衫,比他这个新开窍不到一年的,可厉害多了。
真要动起粗来,今天这里这点人包括他自己在内,怕是还不够对方一个人收拾的。
简单粗暴直接强开车门查看,不可取。
他自己开窍后已经很难喝醉,何况对方?
想把对方灌醉了随意摆弄,也不可取。
四眼仔当然不会明白他的心思,但脑瓜子好使,会察言观色。
看到不对劲,立马就警醒了起来,干脆扮作倒酒的小弟,亲自上阵斟酒观察。
一圈热身喝下来,他就发现这二位在酒桌上都不是好易于的主。
绰号蛤蟆的,滑不留手,猜枚划拳行酒令,厉害得一匹,一圈下来,数他喝的最少。
那位罗四哥则是来者不拒,豪气干云,看那千杯不醉视白酒如浮云的样子,怕是酒量比翔哥还稳。
他四眼仔一开始跟张瘸子,张瘸子退休后,现在跟翔哥。
两个老大的相同点就是都是练家子,都很能打,都属于暴力流的。
所以他对于这方面非常敏感,一圈酒倒下来,让他特别心悸的一个发现是:
这个粗豪邋遢的罗四哥,貌似比翔哥还危险,还有压迫力。
顿时便知道之前的两个方略都行不通了。
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点。
不然以翔哥的急性子,时间拖久了,肯定会露出破绽来。
要是真找到了那两个小孩,结仇就结仇了,若是没有,还跟这帮凶人结了仇,那就太不划算了。
……
郑翰林越来越难受了。
肚子饿,口渴,还想尿尿。
他现在脑袋越来越清醒,视线也大概适应了车厢里的光线。
发现这货厢里堆了很多生鲜,一筐筐,一箱箱的,有海鲜河鲜,也有寻常肉品。
恰在中间留了两个小铺位,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赵西屏。
锯齿扳手就在不远处,但他已经不敢乱动。
刚刚那个人举动很反常,尤其最后那道眼神中的莫名熟悉感,让他怀疑,对方八成也是个警察,是个卧底。
就在这时,咣咣,车厢外面,有人拿指叩击了两下。
一瞬间,喷薄而出的求生欲让他几乎嚷嚷了出来,一颗心砰砰直蹦,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儿上窜。
但他拼命咬住了牙。
不为别的,就为不远处的那个扳手。
他不能冲动,因为现在不仅仅是他郑翰林和赵西屏两个人的事,还牵扯到一个疑似警察卧底,老妈的同事。
万一是对方的试探呢?
装晕的事情一暴露,他跟赵西屏没特别大的影响,他们是货物,是钱。
但卧底可就惨了,电视上卧底暴露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对方咣咣咣,又叩击了几下。
天可怜见,这敲击声,简直比天街13号的柳枝烤羊肉串诱惑力还要大。
“喂,里边的,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醒着的话,吱一声。”
我靠,还要再加两个羊腰子,一打蒜蓉生蚝。
郑翰林瞬间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
只能奋力抓过那个扳手,紧紧抱在怀里,拼命说服自己。
郑翰林,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稳住了!
做人绝不能不仗义!
这绝壁是陷阱,千万不要往下跳!
没事的,不就是被贩卖了吗?小爷拿脚趾头也能找到家。
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谁买咱谁倒八辈子血霉!
外面人耳朵一直紧紧贴着车厢壁,本来已经想要放弃了的,郑翰林颤抖着身体扒拉扳手的声音,让他听到了。
顿时精神一振,拿出了杀手锏:
“喂,里边的,认识余逸吗?”
郑翰林一愣,瞬间把扳手抛开,拳头对着车厢壁,咣咣咣咣,边敲边哭:
“呜呜……那我姐夫……亲姐夫呜呜……”
四眼仔得到修车小弟的汇报后,几乎不敢相信。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可能性,没想到还真给误打误撞的碰上了!
兴奋得手脚都在颤抖,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稳住。
不敢进去汇报翔哥。
他知道翔哥远比他还沉不住气,双方干起来,不说打不打得赢,毕竟牵扯到两个小孩子,一旦对方暴走行凶,怕是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所以他当机立断,直接拨了余逸的电话,希冀于他多带点好手过来。
余逸接到四眼仔电话后,先是惊喜,接着就是怒火冲天。
他马上便想通了方蔓及其背后人物的谋划。
借着这帮凶残人贩子的成熟渠道,运出八百公里安全线外,等对方分散脱手时,他们再出现接手,或者硬抢。
他们要的是赵西屏,郑翰林只是恰巧附带的。
其结果,估计就是四眼仔电话里分析的,照例药成傻不愣登的二愣子,被人用作传宗接代的小种马。
李大麻子的修车厂距离并不远。
挂断电话后,他直接用上了“大步流星”开跑狂奔。
路上,还跟刘尔打了个电话,请她火速赶到康佑惠生,跟他的同学金铮联系,务必牢牢盯死了方蔓。
……
罗四一开始对于李大麻子的热情,非常受用。
尤其发现对方也是个修行者后,心里更亲近了不少,直觉彼此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在他们组织里,之前负责中部几省业务的是老二。
也许是江湖越飘胆子越小,老二越来越谨小慎微,最近几年,坚决不做“十市”的生意。
都是他偷偷干个一票两票的。
实际上,十市虽然有风险,但利润也大。
通常会是其他地方的三倍到五倍。
像这一次,对方直接开出的就是五倍的顶配价。
老大也动了心,安排他亲自过来接洽处理,并重新捋一捋快被老二折腾散了的中州市的路子。
但是喝着喝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对方好歹也是此处的头面人物,再热情好客,也似乎热情的有些过了头,而且热情之下,有种说不出的焦灼。
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并给了蛤蟆一个阴冷的眼神。
就在这时,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挺清秀帅气的年轻人满头大汗,风一样的冲了进来。
进来后,二话不说,风卷残云般,直接将桌上的菜倒掉了一大半。
——往自己肚子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