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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何至如此

    莲叶的骨头坏了,现在站不起来了。她虽然化成人形了,但本质上其实还是一片莲叶,腰上的骨头断了,对人来说都是个都是一个致命伤,更何况是一片莲叶呢?
    不过,幸亏莲叶有修炼的基础,身体素质要比寻常莲叶强得多,再加上悯生及时赶回来,在她面上画了固气固本的法印,因此算是替她将丢掉了元气一点一点补回来了,只是身体上受的伤却还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恢复的,还需要辅以灵丹妙药,好好的将养着。
    悯生俯身将莲叶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结束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回莲池疗伤。”
    莲池灵力充足,又是莲叶最初的修炼之所,本源所在用来将养是再合适不过了。
    莲叶微微偏头,看了看满院的僧人或是对他们怒目嗔视,或是眼露恐惧与怨恨……她一时间有些担心,道:“都结束了,你赢了吗?”
    悯生眨眨眼,安慰似的露出一点点笑意,在一张因为耗尽灵元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突兀的展露出来,看上去不像沉稳的僧人,倒是有几分少年气,还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师傅说过,我是这无量宗既天分最高的,我既出手,还怕会输吗?”
    莲叶目光下移,她没有说话,可是悯生已经明白了。悯生胸口上一片斑驳的血迹,在雪白的僧袍上十分显眼,就好像是在一片不染尘埃的冰天雪地中,开了有一树傲然盛开的红梅……自然是好看的,也自然是有些可怖的。
    悯生干咳一声,将些许不自在轻描淡写的掩过,道:“不碍事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伤,就跟我画在你脸上的法印一样,是做法前的术前准备罢了。”
    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悯生抱着莲叶站起来,他走到门前的时候,才想起来似的微微偏过头,道:“无相师叔,拜您所赐,莲叶身上现在受了重伤,弟子要带她去疗伤了,希望接下来,等弟子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带着诸位离开了。”
    悯生说完,不去看众僧的反应,直接就头也不顾的离开了,十分的潇洒。
    无相气的发抖,直跺脚,怒声道:“狂妄!狂妄!”这小子今日逃过一劫,主持师兄回来了,看在主持师兄的面子上,今日先放他一把!
    无法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微笑赞叹道:“今日这一趟,果真是没白来呀,见识到了大搜魂手、泽被苍生、还有不动明王印,实在是妙啊,妙啊!果真是后生可畏!”
    无相冷眼看他,气愤的沉声呵斥道:“师弟今日实在不该胡搅蛮缠,你可知那悯生生的一张杀生佛相今日不除,他日任由他成长起来,再想制住他可就难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无法捂住耳朵连连摇头,就跟个小无赖似的撒泼打滚,道:“师兄你与其操心这些无边无际没由来的事情,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无觉师兄如今已经回来了,此时恐怕正在找你呢,你还是想一想,要怎么跟他解释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呢?”
    他话音刚落,门外果然就来了一个小僧人,他朝里边张望了两眼,似是有些不敢进来,只是远远在外边喊了一句,道:“无相师叔,无相师叔可在,您若是在的话,住持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无相没有说话,倒是无法笑嘻嘻的应了一声,道:“在的在的,你回去跟住持说上一声,就是告诉他,你无相师叔回去换个衣服,马上就来!”
    无相迈开大步朝外走去,冷声道:“哼,换衣服?我换什么衣服,我就是要穿着这一身,让师兄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徒弟如今狂妄成了什么样子!”
    他一出去,跟着一起来的众僧也是跟来时一样,“哗啦啦”一大片,全都出了门。悯生的小院子里霎时间走的一干二净,空荡荡的。
    只有无法一个人还在院中,他摸了摸下巴,环视四周,忽然叹了一口气,心想他的这帮同门,可真是不太负责任。他们来的时候人家这个小院子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虽然小,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可是现在,把人家的院子弄成这个样子,人家住的房间里头也卷成一团,房顶都被掀了,他们倒好,屁股一拧,人就走了,啥事儿都不管,留下这一对烂摊子。
    无法勾了勾手指,指间一道金光隐隐闪现,竟然隔空将那个飞走了的房顶“捉”了起来,他就这么“捉”着那个巨大的房顶,倒好像没有费什么力气似的,满面轻松,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将那房顶又盖回到那个房间上边去了。
    无法自然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个杰作,他得意的笑了笑,还伸手对了一下,看这房顶盖上去的时候有没有对端。
    这一波操作简直是震惊了一个还等在外面的小和尚,无法偏头看见了他,好心情的朝他招了招手,笑道:“去,再去找上几个人,替你们悯生师兄将这个院子收拾整齐了,等他回来还要住的。”
    小弟子显然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好好念经修行的无法师叔竟然修为这么厉害,他连忙点头,道:“是,是,弟子知道了……”
    无法于是心满意足的迈着八方正步离开了。
    莲池。
    莲叶穿着衣服,以人形整个泡进水中,悯生在莲池旁画了一个凝聚灵力的阵法,连莲叶在水中汲取灵力。给她喂了两颗恢复的灵药,又将先前画在她面上的法印重新描了一遍,这回连同在她两条胳膊上都画满了跟面上相同的法印。等忙过完了,悯生这才盘腿坐在一旁,给自己调息。
    莲叶闭着眼睛漂浮在水面上,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现在放下心来,整个人轻松下来,再被满池子中的灵力熨帖一番,就觉得十分的舒服,连带着下半身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好一会儿,她才从这股昏昏沉沉中挣扎出来,脑中渐渐有了一丝清明,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悯生还在那里,于是便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悯生奇怪道:“我不在这里要去哪里?”
    莲叶想了想,道:“先前我听你一个师叔说,你师傅好像回来了……你今天和师叔起了冲突,应该要去和你师傅认错的。”
    “我何错之有?”悯生低垂着眼睫看向莲叶,他目中一片平静,未起丝毫波澜,显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道:“你并非妖邪,我只是依凭着自己的本心保护你不受伤害罢了,这怎么能是一件错事呢?”
    莲叶现在脑子里不完全清楚,理不清思维脉络,但是她潜意识里9也觉得悯生说的是对的,她仔细想了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了另一件事,道:“那你师傅回来了,你总该要去看了看他的。”
    悯生挑唇笑了笑,道:“我确实应该先去师傅那里一趟的,只是他这次一回来,恐怕第一个要见的是那位无相师叔。再者说,你现在受伤,我总该在旁边守着你……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莲叶仍是在脑中竭力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遗漏下来的事情了,再加上悯生在这里陪她,她觉得十分安心,于是没一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
    禅室。
    无觉和无相相对而立,一时间有些默默无语。
    好半晌,无觉才出声叹道:“师弟,今天这个事情,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无相轻哼一声,偏过头,执拗道:“师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做都已经做了,便是师弟此刻能说出一朵花儿来,主持师兄你也仍只会偏袒自己的徒弟,既然这样,说与不说有有什么区别?”
    无觉十分奇怪,道:“你怎的知道师兄我一定会偏袒?自从我做了无量宗的住持,哪一件事情不是秉公办理?我等修佛之人心系天下苍生,为人处世向来都是不偏不倚,谈何偏袒?”
    “既然住持师兄你这样说了,”无相转过身来,他撩起来一遍袖子,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手臂上的伤痕给他看,道:“师兄可知,你教出来的这个好徒儿,本事实在是大,不但敢和师长动手,甚至还敢7伤了师长,实在是大不敬!”
    原来方才一战,悯生最后使出“不动明王印”的时候,无相拼尽全力接了一记,虽然他面上看起来只是有些许狼狈罢了,实际上,他一只手臂上的筋脉寸寸断裂,那一记实在是有些厉害,他臂上鲜血横流,只是掩盖在宽大袖袍之下别人看不见罢了。
    他当时也是没好意思在一众小辈面前露怯,强行忍着,知道这个时候才把衣袖卷起来,将臂膀上的伤口给无觉看。
    无觉十分无奈,心想你不去招惹悯生,不就没这事儿了吗?他养了悯生这么些年,悯生的性子他也早已经熟悉了,他尊师敬长,绝不会无缘无故和长辈交恶,一定是无相做了什么十分过分的事情,惹到他了,他这才心中怒气大胜,一时间控制不住,将无相给伤了。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会买无相面前说,若是让无相知道了,指不定在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无觉单手吃了无相的臂膀,他指间金光闪烁,不过几个轻点,就将无相的手臂医好大半,只余下一下皮肉伤。
    “他既然将你伤成这样,想必他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反噬吧,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个年轻和尚一般见识。”无觉一边给无相治伤,一边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不像是一个高僧,就只像是一个为自家徒弟操碎了心的寻常师傅罢了。
    无相冷哼一声,一把将自己的臂膀抽出来,冷笑道:“我哪里敢呐,你那个好弟子本事厉害的很,天分又高,一记‘不动明王印’在众僧面前显进了风头,自个儿没受半分伤……不是我不乐意,主持师兄,不动明王印可是我佛门秘法,你怎可就这么传授给他一个不清不白的小子?哼,若不是他学艺不精,没能完全掌握不动明王印,可能今日我就要命丧于他手下了?”
    无觉“唔”了一声,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子,思忖道:“他天分聪颖学什么都很快,既然将那些基础简单的都学会了,那自然要去学高阶的功法的……可是你说他没有受半点儿伤,这不能够啊……”
    无相冷笑,道:“他身上可是确确实实半点儿皮外伤都没有,顶多也就是灵元不足,累着了……好比是当年他同悟生辩法的时候,悟生身上受了何等严重的伤势,他却是班点滴毛病都没有,如今也是一样。他杀生佛之相,自然直让别人受苦,自己落得逍遥!”
    “无相师弟,你说的不对吧!”无觉猛然间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一些讯息,目视着他,微笑道:“师弟你现在如此厌恶悯生,恐怕不单是因为他的面像吧?或者说他的杀生之相在你眼中并不重要,你芥蒂至今的,莫不是当年悟生因他所伤之事?我知道,悟生是你的弟子,你因此而心中不痛快也是人之常情。可说实话,当年的事情错并不在悯生,实则那场小小的辩论法会还是悟生率先提出要开的……”
    “可是悟生和他说同门师兄弟,就算悟生灵性与悟性再不如他,他也不应当在一场辩论会上如此刺激他!”无相想到方面的事,唇角忍不住一阵抽搐,铿锵道:“他没有丝毫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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