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小朱璟一路看着母后从根基不稳到今日独当一面，其中艰辛母子皆知。
    当朱璟刚刚懂事时，还不曾体会苏太后的良苦用心，不过这份质疑随着登基时日的延续，慢慢的他已经可以理解苏太后早年所作所为。
    因为理解，所以默许。
    因为默许，所以母子势必会站在一起，对抗一切。
    苏太后意味深长望了儿子一眼，唇角缓缓扯出一抹笑意。
    不过这抹笑转瞬即逝，继而换上之前的悲痛。
    白擎夜是聪明忠心的，叶宸更是。
    在她紧锣密鼓的操持下，朱璟帝虽然已经慢慢站稳根基，但白擎夜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
    她信任白擎夜，可不代表会放任他继续扩大，再忠心也不姓朱，为了皇家血脉的延续，她必须硬着心肠做出某些决定。
    不过白擎夜是大周的人才，老祖宗眼光不差，若真就这样死了确实可惜。
    叶宸并不知身后母子二人的心事，一门心思全部放在行程上。
    途中根据陶胜的记忆，端掉了几处零散的天虎教小巢穴。
    大军行进颇为顺利，七日后抵达单县边境，便是曾经传言闹土匪的县城。
    “启禀王妃，据我所知，王和在身份败露前已经集结全国各处天虎教徒往单县聚集，全部人数加起来大概一万上下。”
    “之前叶国公途径单县遭遇埋伏，便是王和设计好的。
    王和留了两百人在单县阻拦，其他人马全部撤离去往安边安营扎寨。”
    安边，是东渔最偏远的一个小县城，那里山高地广人烟稀少。
    这伙暴徒仗着人多跋扈，走到哪儿作恶到那儿，专门嚯嚯百姓。
    去往安边必须要经过昌县镇，所以昌县也闹土匪的事情便这么传出来了。
    陶胜套用了鹰泽身份在王和身边待了一年多，摸清不少天虎教内部信息，叶宸同郭敬光一商量，决定趁热打铁率领大军直逼安边。
    王和是个狡猾的人，他将教徒大部队营寨选在地势略高的战地中。
    数百个营帐大大小小分散开来，如果遭遇埋伏安全性较高。
    同时发生大战，举兵而下防守起来也容易。
    不过可惜他算来算去都没有算到，今日鹰泽早已非昔日属下。
    这一路陶胜趁着行军空档，在马车内绘制了一张营地扎寨图。
    这是一份详细图纸，包括关口、山洞、溪流、地势起伏等等全部标清。
    叶宸细细一看，很快拟定出一份进攻方案。
    “天虎营帐太过分散，无疑也会将我们的部队力量分散。
    对方一万我们三千，在人数上我们处于劣势。”
    三千精兵虽然各个身手不凡，但是在刀光剑影冷酷无情的战场上，能够保全一人便是一人，没必要做无畏牺牲。
    哪个男儿不是家里的顶梁柱？
    家中亲人还在日日夜夜盼着他们平安归来。
    叶宸秀眉微蹙，素手轻点在图纸上唰唰点了两个地方。
    “我的意见是没必要和他们硬拼。
    我们暂且不打草惊蛇，赶在夜深人静之时直接分成两个方向一起进攻，让他们防不胜防。
    这边由我带队，从右往中心行进；另一侧由郭将军带队，从左往中心行进，最后在中心盆地处汇合。
    行进途中杀无赦，战俘缴械可免死。”
    “我观察了风向，夜里风会变向从东南而来，届时我会安排专人去烧毁对方粮草仓，让他们失去斗志。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我同意。”
    郭敬光点点头，不过又迟疑了下：“只是不知这风向，王妃是如何判断而来？”
    现在的风向可恰恰相反。
    “我看过几本兵书，书里面有讲日月星辰。”
    “胜率几成？”
    郭敬光也非一般人，懂得趋避利害。
    叶宸略一思考：“七成以上。”
    郭敬光点点头，赞许道：“巾帼不让须眉，王妃冷静指挥作战让郭某刮目相看，这布施方案相当娴熟。”
    兵马无粮草不欢，分散人心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让对方乱了阵脚。
    被敌军包围，又没了粮草，这仗就没法再打下去。
    叶宸淡淡一笑：“我都是跟大白学的。”
    前生白擎夜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战神，空闲时教会她很多技巧。
    此生白擎夜是她的恩爱夫君，夫妻二人闲时会聊起各种趣闻，作战只是其一。
    因为彼此欣赏，才能夫妻恩爱共同成长。
    陶胜也无意见，暂且定好计划，行至安边提前安营扎寨。
    夜里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风向果然变了，和叶宸所言一字不差。
    虫鸣阵阵鸟雀高飞，在林中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响。
    叶宸和郭敬光分别率领一千五人马分成两向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得天虎教徒兵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少了王和和鹰泽来调遣指挥，不少暴徒即便曾经服用过神仙草，武功暴增，也并非朝廷精兵对手，现场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不一会儿，西北角两个粮草仓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剩余教徒都泄了气，纷纷缴械投降。
    天虎教徒毕竟以民间百姓居多，受到王和等人蛊惑聚集，各方斗力并不强悍。
    事此，叶宸等人没用吹灰之力便将上万暴徒全部降服，而三千精兵仅仅有少部分人伤亡。
    暴徒除了被当场击杀之外，活下来的战俘约有两三千人。
    叶宸建议郭敬光由他率领精兵班师回朝，并且将战俘一同送入京城。
    “不可！我虽为副帅，也必须要作战到底，现在尚未找到白兄下落，我怎么能提前退去？”
    郭敬光不同意先撤，提出反对意见。
    叶宸淡淡道：“我知道郭将军同大白兄弟情深，可是在太后眼中，击败天虎教徒便算顺利完成任务，郭将军已经可以回去复命了。”
    郭敬光：“……”确实，来之前苏太后有特意叮嘱过，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何为大局？
    朝廷国事是大，个人恩怨是小。
    将余下的天虎教徒押解归京是大事，至于寻找白擎夜么？
    在国事面前，就是小事。
    当然如果二者可以兼之最好，可现在的问题是大部队带着诸多战俘一起前往东渔找人不现实。
    他知道，叶宸更明白。
    只是在他纠结犹豫的关头，叶宸没有让他为难，很爽快提出了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