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馨科技地下量子计算机实验室里前所未有的冷清。
    实验室里的研发人员大都去发布会现场帮忙了，少部分直接去度假了。
    比如曹师兄，选择了跟他同做研发岗位的大龄研发女青年不办婚礼，度假结婚。
    很奇特的是，女方竟然同意了。
    本想着环球转上一圈，可两人岗位都属于科技涉密岗，短期内拿不到护照。但不要紧，反正一番沟通下来，两人发现双方除了自己家乡跟京城几乎哪都没去过，于是环球游改成了环国游。
    两人计划利用四十天时间逛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路途中间顺带着到对方的家里去看上一眼，见见双方家长，在约个时间将双方家长都带到京城来吃顿饭，玩几天，这婚就算结了。
    王宇飞觉得这种结婚方式不错，挺环保的，当然非常支持。
    甚至女方那四十天婚假都是他帮着争取的。
    毕竟人家华科院下属的研究所怎么也属于国企，婚假时间都是固定的。自然不可能像宇馨科技一样给假，王宇飞干脆一个电话找上了潘院士想办法，这才帮女方争取到了足够的假期，让两人能度过一个完美的蜜月。
    总之，今天的实验室很冷清，当王宇飞做完验证，带着武国强走进实验室区域时，看不到一个人。直到进入核心范围才发现整个实验室只剩老约翰正带着他的助理杰克森在小智二号建设区域穿着笨拙的防护服忙碌着。
    “他们的访问权限能调取到小智的核心技术？”看到这一幕，武国强眯了眯眼问道。
    “那得看怎么定义核心技术了。”
    王宇飞瞟了眼正全神贯注投入在小智二号建设上的老约翰，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是量子计算机的制造技术，他们的确是有调取权限的。但如果是将量子计算机升级到量子智能这一块的核心算法跟底层逻辑这部分权限目前来说只有我跟路余馨能访问。不过小路对这个领域并不是太感兴趣。”
    听到这个回答，武国强明显松了口气。显然对实验室里两个外国人还是不太放心。
    结合之前的问题，在看这位武总此时的表现，很明显这位安保界很牛的老总对于人工智能是抱着一种很揪心的态度。既担心这种新事物在自家不受控制，又担心这种新事物被别人掌握。
    “约翰先生是为很有能力的物理学家，为小智二号的建设提出了很多优秀的改进建议，其中一些理念未来说不定还会用到小智一号的升级上。要想发挥人家的能力，不可能完全技术封闭。同时实验室内部权限隔绝规则还是黑兔安保设计的，您应该对自家设计的规则有信心。如果有人想要窃取实验室秘密，黑兔安保那块会第一时间收到警报。”
    王宇飞依然很耐心的解释道。
    “没事，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我就是个大老粗，科研这块的东西我不懂的。”武国强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王宇飞耸了耸肩，没有对这句话做任何评价，直接带着武国强进了自己的实验室。
    “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对话。您的问题是，如果我命令小智去做一些触犯法律法规的事情，它是否会听从我的命令对吗？”王宇飞问道。
    武国强没有直接回答王宇飞，而是反问道：“我们在这里聊天，它能听到吗？或者说，是不是只要有麦克风的地方跟摄像头的地方，他都能看到听到？”
    “当然不是！”王宇飞再次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首先，要跟小智做信息连接，也就是您说的让它看到、听到需要一个全新的信息传输协议。目前来说只有分发给实验室研发人员的二十套设备，以及公司内部进行过量子协议升级的273套电子产品能够为它传输信息。”
    “另外就是今天在发布会上用到60套信号采集设备，包括这次央媒跟签约网媒用到的摄像机都临时做了技术升级，发布会之后这些设备都会做还原。所以就目前来说小智的影响力并不像您想的那么广泛。同时，分发给研发人员的这些可携带式设备都具备单向切断连接的功能。”
    “也就是说是否愿意跟小智一号沟通，是我们可以主观控制的，我相信您大概是不想让小智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这一路我没开启过我的设备。”
    说完，王宇飞抬起手朝着武国强展示了一下他带在无名指上的精致戒指，戒指上有除了戒面上雕出的精美线条，跟普通的戒指没什么不同。
    “现在是数据互通关闭状态，开启之后则是这样的。”
    话音落下，戒指出现色彩斑斓的光，沿着戒面的线条开始游走。
    武国强点了点头，王宇飞的解释非常详细。
    “小智！”王宇飞没有再关闭戒指，而是直接开口叫了一声。
    “爸，你叫我？什么事？”隐藏在实验室内的扬声器传出小智稚嫩的声音。
    “公司下阶段发展需要大概三亿，你想办法绕过银行的安全系统把这笔钱合法的转移到公司账户上，这期间你能支配所有算力。”王宇飞直接下达了命令。
    “爸，这可是犯罪行为，根据华夏刑法典，这种行为涉及到盗窃罪、洗钱罪、非法侵入计算机系统罪等多项罪名，是要被关小黑屋好多好多年的！如果您想赚钱，有很多种办法，犯罪是绝对不行的！”
    王宇飞看了武国强一眼，随口继续说道：“犯罪只是可能要被关小黑屋，而且还是会被发现才会被关！但如果你不按我说的要求来，我现在就直接把你关进小黑屋，立刻执行命令。”
    “啊，那我只能在进小黑屋前……宕机了！”
    听到这委屈巴拉的声音，武国强愣了愣，王宇飞耸了耸肩，对着空气说了声：“打开观测台。”
    下一刻，实验室内左侧墙壁中间部分自动朝着两边分开，正对着下方小智本体的窗户露了出来。
    小智一号的本体是上过电视的，还是央媒一套。
    当然即便小智一号没上过电视，作为宇馨科技整个安保体系的负责人，在世界各国科学家来参观量子计算机实验室时，武国强也专门进过实验室，近距离观察过小智的运行状态。
    其实小智在运行状态下是非常炫目的。
    光点在玻璃管道中穿梭，带出一波波的光带，显得绚烂无比。
    但此刻光带已经消失不见，隔绝出真空玻璃光罩内部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这不像是宕机，是直接熄火了？
    武国强有些发愣，他注意到正在另一边忙活的老约翰跟杰克森明显也注意到了小智一号的异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小智一号指指点点的，还朝着王宇飞的实验室这边看了几眼，似乎是看到观察窗开着，这才扭头忙碌起自己那边的事情。
    从这一点看，小智一号停机可能还真不是小事。
    “武总，正如您现在所看到的，虽然量子计算机可能从量子理论范畴来看，要远比电子计算机灵活，表现出的智能也许会让人感觉忧虑。但它的本质是程序控制下的机器，尤其是当程序写在硬件底层的时候，就相当于给机器加了一层镣铐，不可能违背。”
    王宇飞语气平和的解释了句。
    武国强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窗外的小智机体，皱着眉头颇为心痛的问了句：“这不会对它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吧？”
    王宇飞笑了，摇了摇头说道：“虽然量子计算机的确是极为精密的设备，但也不至于这么脆弱。这就跟电子计算机的关机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量子活动结束起来更干脆。如果量子计算机这么脆弱，我也不会把您带到公司来做这个实验了。”
    “当然，也并不是说量子计算机就没缺点。不谈任何技术方面的问题，咱们只说一点，跟电子计算机一样，量子智脑同样是靠电来驱动的。没有电，这玩意儿连一堆废铜烂铁都不算。黑兔安保跟公司后勤相通，应该知道这栋大楼每天的耗电量，其中大半都是供给了地下这个实验室。所以即便真出现了人工智能不听话甚至破坏人类发展的情况，只需要断电就够了！”
    “在退一万步说，就算像科幻电影里拍的那样，没法深入到实验室给它断电，总有办法直接对这栋楼断电吧？就算没法对这栋楼断电，总能有办法对整个片区断电吧？实验室下面的蓄电池才能存储多少电？在小智开启极简节能模式下，最多也只能维持它跟相关配套设备一天的用电量。而且节能模式很多功能都是无法使用的，差不多相当于让它进入半休眠模式。”
    “那些文学作品科幻大片，您可以当成一些思想实验，头脑风暴这种东西，怎么吹都行，但是当科技照进现实，我们还是应该相信一些科学最基本的东西。比如能量守恒，没有任何机器是永动的。人类只要可以支配能源，当然就能支配机器。”
    王宇飞很详尽的说了一通。
    一般情况话，他是没这么多话的，似乎是为了让武国强完全放心，所以说的很多。
    “我懂了！”武国强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还有一个问题，量子计算机技术未来如果对外授权，别家公司生产出类似的量子计算机，是否也能同步研究出类似于小智这样的人工智能程序？”
    “理论上当然是有可能的。比如其他公司自研出了同类的量子计算机，也许能让他们的产品拥有差不多的能力。不过现在看来，要追上我们的小智，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但如果他们是从我这里拿到的制造方案，生产出的量子计算机，这种可能性必然为零。”王宇飞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武国强微微错愕，看着王宇飞，似乎闹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哪来的底气。
    王宇飞皱了皱眉头，继续解释道：“这又牵扯到很复杂的技术概念了，解释起来非常麻烦。简单来说，鉴于微观世界的一些运行规则，使用我们的技术批量生产同类的量子计算机只要通电运行，就会被小智所驱动，包括正在建设的小智二号。换句话说，除非是复制两个小智，否则其他量子计算机不可能在产生智能程序。”
    “另外我刚才也说了，小智底层的算法跟数据结构属于公司最核心的机密，这一块我们是不会对外授权的。所以这方面完全不必担忧。另一方面今天我们的谈话不要传出去，尤其是不能传入任何未来我们的商业伙伴那里。正如今天发布会上小智说的那样，只有提供足够的量子算力，它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时代的起点，引领一场新的工业革命。”
    “呼……”武国强深深的吐了口气，说道：“我懂了，也没有别的问题了。”
    “那么轮到我了，武总。”王宇飞突然开口道。
    “哦？”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接受您的质询。事实上我们的合作一直是基于相互信任基础之上的。我相信您跟黑兔集团能胜任宇馨科技的安保工作，甚至能让公司免受商业间谍的侵扰，让实验室安安心心的研究；您相信宇馨科技的信仰是推动华夏的科技进步，研究出更多专属于我们的核心科技。”
    “这种相互信任能持续多久，我们的合作就能持续多久。一旦这种信任被打破，我们之间的合作大概就要划上句号了。实际上整个宇馨科技都在黑兔集团的严密监控之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王宇飞平静的看着武国强说道。
    那淡泊的眼神，甚至让面对枪林弹雨都能面不改色的武国强有些心慌，下意识的便想开口辩解：“其实……”
    “好了，不用解释。有些事情我们心里都清楚，完全没必要解释，所以不会有下一次了。可以吗？或者现在直接解约。”
    两人对视半晌，武国强狠狠的点了点头，说道：“不会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