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慧真如愿以偿的在发布会后台看到了王宇飞，还有他身边的路余馨。
    但此时她却不确定是否应该上前。
    因为王宇飞的身边还有今天发布会上的贵客。
    显然苹果的蒂姆·库克先生比她这个央视记者的牌子更好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后天，两人正在做简单交谈。
    好吧，也许她可以等上一会。
    此时后台大半的工作人员很忙碌，似乎也没人注意到多了一个央视记者。
    也许她还能偷偷听听这些大人物私下里聊些什么？
    说不定就是大新闻呢！
    于是陆慧真鬼使神差的跟在了三人身后，大概一米远左右。
    事实证明这很有效，只要她坦诚的对着目光瞟向她的工作人员报以微笑，竟然没人过问她是干嘛的。而且这个距离恰好能听到交谈的内容，然后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包里按下了录音笔。
    “……如果这样的话，库克先生，我有一种方法论，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了解？”
    “哦？”
    “其实很简单，只要您彻底放弃一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无法成为您的烦恼。比如如果您不考虑买游艇，那么就算全世界生产游艇的企业全部倒闭了，也跟您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不养狗，那么就算狗粮涨到百万一斤，您也觉得无所谓。同理，如果您跟您的那些朋友们承认自己没有道德，那么就不再有人能够道德绑架你们。”
    听到这番言论，让陆慧真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这些大佬私下的聊天这么生猛的吗？
    似乎非常不客气啊！
    ……
    蒂姆·库克显然也略显不悦。
    “王，我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讨论接下来发展的可能性。”
    “如同您很认真一样，我也很认真。更重要的是，如果您觉得我的比喻冒犯了您跟您硅谷那些朋友的话，我也可以换一种说法。面对情况我从不介意做一个没有道德的人，这样也没人有办法能道德绑架我了。我们都知道对于社会的个体而言，法律从来都是个体道德层面的下限。”
    “那么我也有另一个观点，对于资本而言，刚才的论断正好反过来。也就是说法律从来都是资本道德层面的上限！所以对于我来说，您刚才所表达的好意，对我来说同样是种冒犯。”
    ……
    这……刺激啊！
    虽然不知道之前蒂姆·库克跟王宇飞谈了些什么，但显然两人的交谈不算愉快。
    而且王宇飞的态度强硬到可怕，丝毫没给这位宇宙第一大公司的总裁面子。
    陆慧真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可惜这个距离录音笔不太好用。
    也不知道能不能录下两人的对话，
    大概率不太清晰。
    ……
    “你太极端了，王！这个世界的道德观、善恶的表现从来都很复杂。但华夏有句话，叫在商言商。我们可以从商业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而不是意气用事。事实上，馨系统在国际市场的推广对于你，跟正在起步中的畅享科技才是最难的。合作贵司所能得到的，远比选择更激烈的方式要更多。”
    “不不不，对于社会的善恶，我从来都不认为很复杂。说白了，很大程度就是一种身边大多数人的认同感，完全是一种人们按照喜好来完成的设定。比如喜欢小动物的人，可能每顿都要吃肉，比如我。又比如，很多人会在网上声讨并要求惩罚那些捕杀流浪猫狗的城市管理者，但自己却会给猫狗做惨绝兽寰的绝育手术，还理所当然的是认为这些都是为了它们好！”
    “看吧，善或恶的表现形式就是这么复杂。但如果我们抛开所有的表像，只看本质就能得到一个结论，成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人类就是要吃我们的想吃的，做我们想做的，养我们想养的。另外，如果我们觉得哪里不对了，还要把那些宠物身上不符合心意的地方摘除！”
    “而单纯到商业合作这一块，我们同样可以思考所有表现，其本质就是贵司跟贵司硅谷那些友商需要畅享科技的技术，不然你们将面临市场竞争力下降，原本可以维系的市场可能被蚕食，盈利能力下降，甚至对于有些公司而言，还可能从此丧失垄断地位。这些是你们无法接受的，所以才有了这次屈尊的谈话。”
    “如果是以前，这种操作没什么问题，我可能还会觉得受宠若惊，但现在我觉得有个问题，因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家企业不是苹果，而是我的畅享科技。换而言之，明明应该按照我的喜恶来决定合作方式的时候，您却觉得我应该按照你们的喜恶来推广产品。这是不对的！如果苹果真的想全方位合作，请拿出诚意。”
    蒂姆·库克沉吟片刻后，问道：“比如？”
    “比如我之前说过的，苹果跟畅享科技共享知识版权库。这才是我觉得最正确的打开方式。包括微软、谷歌，我不介意向大家敞开胸怀，但是我希望合作的友商也能回报百分百的善意……”
    陆慧真正听的入迷，突然身边有人开口问道：“这位女士，请问您是？”
    陆慧真回过神来，下意识侧头一看，好吧，也是一位大人物，畅享科技现任ceo葛灵玥正疑惑的看着她，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她前面三人也顿下脚步扭头看向她。
    尴尬了不到一秒钟，记者的职业素养便让陆慧真回过神来，非常自然的从包里拿出了记者证，递给了葛灵玥，随后冲着王宇飞不卑不的开口道：“葛总您好，还有王总，路总，您好，我叫陆慧真，是央视的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非常抱歉来到后台，因为我们主任知道我在现场，交代给我了一个任务，希望我能当面邀请王宇飞先生接受央视的一次人物专访。”
    “央视记者？”
    葛灵玥狐疑的接过陆慧真的记者证，看了看，的确没什么问题，随后很客气的将记者证还给了陆慧真，说道：“陆记者，你好，可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就是我的小秘密了，想来葛总也不会为难我吧？”陆慧真眨着眼睛说道。
    在记者的岗位上呆了三年的陆慧真职业生涯遭遇的尴尬瞬间觉得不止这一次，最重要的是这次尴尬她觉得很划得来，连带着看王宇飞的模样都觉得更英武帅气了几分。
    毕竟打死她都想不到国内有创业者面对跨国公司总裁的时候能有如此底气。
    “好吧，那么陆女士你的任务应该完成了，不好意思，今天公司没有安排记者采访，所以还得请您离开。”葛灵玥客气的说道。
    “但是王总还没回答我是否能接受央视的专访呢，我总得回去交差啊！只要王总点头，正式的邀请函随后发过来。”陆慧真看向王宇飞说道。
    “央视的专访么？”王宇飞沉吟了片刻，然后看向路余馨。
    路余馨想了想轻声道：“对公司而言没什么坏处。”
    王宇飞点了点头，迎着陆慧真的目光说道：“的确，不过我觉得如果央视的目的是帮助国产企业进行宣传的话，我觉得选择葛总比我更合适。她才是公司的代表。”
    “啊？”陆慧真愣了愣，所以这是几个意思？
    “我？”葛灵玥也愣了愣。
    王宇飞笑了笑，说道：“对啊，葛总可是畅想科技的ceo，公司的灵魂人物，所以采访我不如采访葛总，陆记者可以把我们的想法传达上去。麻烦了。”
    “好的！”陆慧真下意识的答道。
    “我们还有些事情，有机会再见。葛总帮我们送一下陆记者。”王宇飞冲着葛灵玥说道。
    “陆记者，请！”葛灵玥点了点头，冲着陆慧真说道。
    陆慧真茫然的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三人，然后看向葛灵玥，好吧，这个女人看来有些可恶了。
    如果不是葛灵玥突然出现，她还能听到个更多劲爆的交谈。虽然对于央视来说这些材料并不一定有用，但是听着很爽啊。
    不过想到这女人的地位……
    算了！
    应该还有机会的。不过现在只能跟着葛灵玥先离开后台。
    “葛总，回去之后我会把王总的意思跟我们主任汇报的。”
    “嗯，那就麻烦陆记者了。”
    “那葛总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不如我们加个微信？”
    葛灵玥考虑了片刻：“好吧。”
    加完微信，陆慧真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葛总，刚才忘了去网站订购脑控耳机了，万一抢不到的话，能不能给我特别的渠道订购一台？”
    “那你可能还真订不到了，第一批一百万的耳机上线已经被抢空了。”葛灵玥回答道。
    “啊？”陆慧真愣了愣，她想到可能很抢手，但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没了。
    “不过当然还是能想到办法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是怎么进入后台的，我们有哪些管理不到位的地方，我想办法给你订购一台怎么样？”葛灵玥开口道。
    陆慧真纠结，小脸整个皱了起来，犹豫良久才开口答道：“葛总，你误会我了，我可不是那种为了一点私利就会出卖内心道德准则的那种记者！”
    “哦！那好吧！”
    没啥好交流的了，两人默默的走到了后台出口，葛灵玥看向陆慧真微笑说道：“再见，陆记者。”
    好吧，一件事儿都没完成，还耽误了她抢购耳机。
    葛灵玥在她眼中更可恶了。
    “好的，再见葛总。”
    有气无力的来到了电梯口，准备到地下车库，突然手机震了震。
    陆慧真打开看了看，意外的发现竟然是刚刚挥别的葛灵玥通过微信发来的消息，没说话，只有一个链接。
    没等她点开链接，一句话发了过来。
    “脑控耳机的内部购买链接，另附赠脑机芯片的外接芯片盒，以此向陆小姐的职业道德致敬！记得十分钟内拍下并付款。不然链接会失效。”
    “谢谢葛姐！”陆慧真飞快的回了四个字，连称呼都亲热了几分，随后飞快的打开链接，然后跳转到支付，付款成功。
    完美！
    其实畅享科技这位女ceo还很不错的！
    妥妥的完美女强人啊！
    脑海中刚升起这个想法，陆慧真突然又想到了刚才王宇飞说的话。
    “人类对善恶的定义，是根据人们的喜好来设定的……”
    这么想想，这句话还真的很有道理啊，果然她只是个俗人……
    只是不知道那个年轻人面对蒂姆·库克这种大佬，还能蹦出什么金句！
    ……
    事实上正如陆慧真想象中的那样，在葛灵玥跟她离开之后，交锋依然在继续。
    蒂姆·库克正试图让王宇飞意识到接受一定规则下的合作才是对馨系统推广最有利的方式，但王宇飞显然有别的看法。
    两人对于公平的看法不太相同，直接导致了整场谈话的氛围并没有因为两个女人的离开而有所缓和。
    “王，你的要求很不现实。知识产权是我们这些企业的生命线。不管是苹果、谷歌又或者高通、微软，甚至甲骨文、ibm，我们都掌握着数万的专利，这些专利既是最坚固的盾，也是最尖锐的矛，更是近乎半个世纪数代人的积累。更别提就算我首肯你的建议，董事会也绝对不会同意这个疯狂的提议，所以不如我们务实一些。”
    “库克先生，其实我一直不太擅长所谓的人际交往。因为我觉得人际交往的本质根本就不需要琢磨太多的方法跟技巧。如果照您的说法，我们在商言商就更加纯粹，在我的理解，只要我们能给对方提供贵方所需要的价值，我就能得到我所需要的价值，这种交往会让双方都很愉快！相反，如果畅享科技什么筹码都没有，您甚至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谈话。”
    “所以如果您觉得目前畅享科技所掌握的专利还达不到贵司或者说硅谷您那些盟友们的要求，不如再等等，等到我们拥有差不多的专利库再谈合作，如何？”
    诚恳中带着一丝挑战的言语，让蒂姆·库克一阵沉默，半晌后才开口说道：“哪怕你的选择会让本可称为盟友的友商，全力阻止你的成长？”
    听到这话，王宇飞笑了，青涩中终于到带上了一丝年少轻狂。